第112章 年味·家宴（1/2）

二零零八年的春节，在赵本山和宋丹丹那句经典的“你太有才了！”和火炬手的热闹氛围中，伴着除夕夜的鞭炮齐鸣，如期而至。当电视里新年倒计时的钟声响起，窗外整个油城仿佛被点燃了，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竞相绽放，将白雪覆盖的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 新年钟声敲响时，我第一时间拨通了佳佳家的电话。

“叔叔阿姨，新年好！给您二位拜年了！”我握着话筒，声音里带着喜庆，几乎要盖过窗外的喧闹。

电话那头传来佳佳父母笑呵呵的回应，背景音里同样有鞭炮声：“小宇啊，新年好新年好！也给你父母带个好！”

“佳佳呢？”我提高嗓音问。

“在呢在呢！”佳佳接过电话，声音清脆，带着笑意，“环宇，新年快乐！你那边鞭炮声好大！”

“新年快乐！帮我跟叔叔阿姨多说几句好听的！”我笑着叮嘱，又补充道，“等初二我去给叔叔阿姨当面拜年！”

“知道啦！你也是，代我问叔叔阿姨好！初一记得来我家吃饭！”

大年初一，佳佳来了我家吃饭。母亲天没亮就起来张罗，炖了小鸡蘑菇粉条，炸了金黄酥脆的带鱼，还包了酸菜猪肉和芹菜牛肉两种馅的饺子。 父亲也高兴地多喝了两杯，饭桌上一个劲儿给佳佳夹菜，念叨着“佳佳多吃点，看你瘦的”。 佳佳乖巧懂事，很得我父母喜欢，家里的气氛温馨而热闹。吃完饭，佳佳还抢着帮母亲洗碗，母亲悄悄把我拉到一边，眉开眼笑地说：“这孩子真不错，懂事，勤快，你小子有福气！”

初二，我提着早就准备好的年货——两瓶好酒，去了佳佳家。老丈人拿出了泡了好多年的酒，丈母娘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地道的家乡菜。饭桌上，聊家常，话里话外都是对我和佳佳未来的关心和期盼。老丈人几杯酒下肚，拍着我的肩膀说：“环宇啊，佳佳在北京读书，你们年轻人，要互相扶持，把日子过好。” 我郑重地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不是在我家，就是在佳佳家，或者一起逛街、看电影。油城的年味浓得化不开，到处是走亲访友的人群和孩子们嬉闹的笑声。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年轻人一样，手牵手逛年货大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享一串冰糖葫芦；晚上去看电影，在漆黑的影院里悄悄十指相扣；偶尔也会讨论一下即将到来的奥运，憧憬着八月份一起去北京看“鸟巢”和“水立方”。

转眼到了大年初五。北方的习俗破五，按照佳佳家的安排，今天要去她三叔家聚餐。初五早上，天气晴好，出门前先放了一挂鞭炮，初五放鞭炮的原因：一是送穷驱晦，鞭炮声能吓跑“五穷”（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和传说中的穷神，还能驱散春节期间可能滞留的晦气；二是迎接财神，民间认为初五是财神诞辰，鞭炮声可烘托喜庆氛围，表达对财神的恭敬，祈求新一年财运亨通；另外，初五后春节诸多禁忌解除，鞭炮也象征着打破束缚，开启新生活。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佳佳家是湖北人，家族不小。她爷爷辈有兄弟三个，毕业于黄埔军校，参加抗日战争，抗美援朝，算是老一代老革命了，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有一个大爷、两个大姑、三个叔叔。这次是三叔、四叔、老叔（最小的叔叔）四家一起聚会。佳佳在平辈里是姐姐，下面还有几个比她小几岁的弟弟妹妹。

去之前，我特意问佳佳：“第一次见三叔，我带点什么礼物合适？烟酒还是茶叶？”

佳佳想了想说：“带点上好的茶叶吧，他肯定喜欢。”

于是，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品质不错的龙井茶。

这是我第一次见佳佳的三叔。去之前，佳佳就跟我打过预防针：“我三叔跟我爸长得最像，但性格更开朗，特别爱张罗，关键是——他做饭特别好吃！ 你今天有口福了。”

果然，一进三叔家的门，就感受到一股热火朝天的气氛。三叔家住在油田较早建成的一片家属区，收拾得干净利落，充满了生活气息。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十字绣“家和万事兴”，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茶具和几张泛黄的旧照片，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开门的是三叔本人，他身材和丈人差不多，身材匀称，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系着一条有些年头的但洗得很干净的围裙。

“哎呀，这就是小宇吧？总听二哥二嫂提起你，快进来快进来！”三叔的声音洪亮，热情地把我让进屋。

“三叔，三婶，过年好！”我赶紧躬身问好，并把茶叶递上，“听佳佳说您爱喝茶，一点心意。”

“哎哟，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暖和暖和！”三叔接过茶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转头朝屋里喊，“媳妇，快看，佳佳对象来了，还给我带了茶叶！”

“过年好过年好！”三婶也从厨房探出头，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笑着招呼。她看起来精明干练，也是忙前忙后的样子。

佳佳的父母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见到我，丈母娘笑着对三叔三婶说：“这就是小宇，环宇。跟佳佳处对象呢，这孩子实在，挺好的。”

丈人也点点头，补充道：“在油田工作，挺踏实。现在自己也琢磨着做点事，年轻人，有想法。”

三叔上下打量我几眼，拍拍我肩膀：“嗯，不错！小伙子精神！站有站相，一看就是踏实孩子。佳佳有眼光！今天到了三叔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佳佳，快给小宇倒茶！”

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四叔一家、老叔一家都到了，桌子上正支着麻将，显得格外热闹。佳佳的弟弟妹妹也过来跟我打招呼。佳佳自然地融入其中，像个女主人一样，给我介绍各位亲戚，又给我倒上热茶。 我一边应酬着，一边暗暗观察这个热闹的大家庭，心里既有些紧张，又感到一种被接纳的温暖。

寒暄过后，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厨房里飘出的阵阵诱人香气吸引了过去。三叔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指挥若定，俨然一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厨房里热气腾腾，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充满了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媳妇，风干鸡蒸上了吗？火候到了就得关火，焖一会儿更入味！”

“小康（三叔家的儿子），把甲鱼处理干净点，裙边那块可是精华！那层黑膜一定刮干净喽！”

“哎，那个粉蒸肉的米粉，得用我炒香的那个，别的味儿不对！”

我忍不住凑到厨房门口观望。只见三叔的厨房虽然不大，但器具齐全，调料琳琅满目。 灶台上，砂锅、蒸锅齐上阵，香气就是从那里弥漫出来的。三叔的动作麻利而精准，翻炒、调味、勾芡，一气呵成，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自信和从容。他一边操作，还能一边跟我闲聊：“小宇，会做饭不？现在年轻人会下厨的可不多喽。”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就会点简单的，煮个面条、炒个西红柿鸡蛋还行，跟您这没法比。”

“哈哈，没事！想吃好的就来三叔这儿！”三叔爽朗地大笑，“做菜这东西不用现学，我们都是日子过着过着就全会了！”

第一道亮相的是凉菜：东北家常凉菜。 看似普通，却见功夫。白菜帮子、干豆腐、黄瓜、胡萝卜，全都切成了一般粗细、近乎透明的细丝，码得整整齐齐，像一件艺术品。淋上三叔特调的酱汁（那酱汁色泽清亮，酸甜咸辣比例恰到好处，蒜香浓郁，还点缀着炒香的白芝麻），酸甜开胃，清爽利口。仅仅是这刀工和调味，就已经显露出不凡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