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争夺(2/2)
裴元照却答道:“陛下有天下之富,建一楼奉上帝,且所以祈皇嗣也。群臣有沮陛下者,愿以此论之。”
祁郢愕然一瞬,大笑:“甚好。”
三言两语令皇上开怀,其余学士当真是自愧弗如!
此后朝堂上再有谏臣说事,皆被裴元照的说法挡了下去,而祁郢对他的看重也由此日渐加深。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伴君者尤甚矣。
许执麓也很快知道祁郢有意在今年擢升裴元照加拜中书侍郎、弘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因两人常在一起看书,他说这事完全是随意的态度,但许执麓却翻着书罕见的走了神。
早知道裴元照才干出众,祁郢是将他作为了王左相的接替者培养。
但他这一步走的未免太快太顺了……中书舍人负责管理皇帝的文书、宣传国策、起草诏书等,而中书侍郎负责传宣皇帝旨意,审复中书舍人所拟诏敕,帮助中书令管理中书省的事务,与宰相无异了。
不及而立之年的宰相……闻所未闻!
许执麓思量许久,也不能冒然说什么好打消祁郢的念头。
她按耐住心思,知道不能急,纵使裴元照上位,他总归是臣,自己只要让祁郢遵守君子协定立点点为太子,他便成不了威胁。
可大抵是她的预感,总觉得此人会坏她的事……偏到今日为止,许执麓的存在乃至任何举动,做的事情……裴元照都未置一词。
也正因为如此,许执麓没有任何理由在祁郢面前指摘他。
但很快两人就迎来了政见不合的一次交锋。
起因是薛长芃回京途中撞上了一桩杀人案。
杀人者是官驿的驿卒,被杀的是进京夜宿驿站的一位官员,案情也简单,被杀的官员是德州通判,十年前当济州任城知县时判了一件入室杀人案,而驿卒就是那桩案子的杀人犯的儿子,他是为父复仇才杀的官员。
薛长芃将旧案也一并查了,事实也大出意外,驿卒的父亲确有可能是冤死,因为当年案情过于简单,就以‘人与凶器并获’定案,但驿卒坚信其父无罪,是冤死,并花了十年时间,潜伏复仇……
十年前的案子又没有目击人证,单凭物证确实也不能断定真相。
所以薛长芃以‘疑犯’论处旧案,那驿卒为疑犯之子,为父复仇就可赦其罪过,从宽量刑,然而被杀的官员家人如何能放过杀人者?
都不等他回京,就先把人告了,弹劾的折子也呈送到御前。
薛长芃被弹劾也不是十回八回了,祁郢按下不提,只让大理寺和刑部纠察旧案,命他们公审驿卒杀人案。
自古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之说,不管是哪朝律法都应‘一准乎礼,引礼入法’,简单说就是律法的根基要遵从人性与伦理,此乃春秋决狱,古时论罪还有‘孝大于法’之说。
许执麓就此事让毕渥以“论心定罪,赏善罚恶”为宗旨上书替薛长芃辨罪。
他很快就给了许执麓一个满意的答卷。
一道《复仇议状》迅速掀起了百官热议,引经据典,切中时弊,譬如《晋书》中桓温时年十五,为父仇枕戈泣血……诡称吊宾潜入仇人之家,刃仇人于庐中,时人称焉。
今驿卒与桓温何异?
祁郢把毕渥的奏疏拿给许执麓看时,口中亦有赞誉之词。
许执麓阅毕,先是肯定了祁郢对毕渥的认可,然后才道,“君子见善则迁,见利则止,小人见义则止,见利则迁。”
祁郢笑了,听出她在拐着弯夸人,这桩案子不好判,朝臣纵有议论,各抒己见,但没人上疏,毕渥却毅然而然为驿卒求情,可见是真君子所为。
“你也认为要赦免驿卒死罪?”
许执麓点了点头,“不赦难平人心。”
祁郢却摇头,“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