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的乐章（1/2）

刺耳的警报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撕碎了佩特连科志在必得的狂想。控制室内红光乱闪，屏幕上的错误代码如同喷涌的鲜血。那吞噬一切的幽蓝“共鸣场”光芒，此刻却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明灭闪烁，发出令人牙酸的电流噪音。

平台中央，陆星辰和林栀依旧紧紧相拥……不，是紧紧握着手，半跪在地。预想中的意识剥离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灵魂出窍般的通透感。那原本试图撕裂他们意志的外部噪音和能量，仿佛被一层无形而坚韧的屏障隔绝在外。而在他们彼此交握的掌心，在那灵魂共鸣的最深处，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温暖而坚定的“旋律”正悄然流淌。

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回荡在心海深处的共鸣。它没有复杂的音符，只有一种简单的、循环往复的节奏，如同两颗心脏以完全相同的频率在搏动，如同两道意识流毫无滞涩地交融在一起。这旋律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绝对的信任和……爱意。

陆星辰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林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发被汗水黏湿，但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惊惶，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水一般柔和的深情。他也看着她，冷硬的眉眼在那一刻软化下来，眼底深处仿佛有星辰融化，汇成一片只映照出她一人倒影的温柔海域。

无需言语。

他（她）懂。

“不可能！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神经动力学模型！”佩特连科失控地咆哮着，双手狠狠砸在控制台上，“他们的意识场……在融合？不！是在创造一种全新的、稳定的共振结构！它在排斥我的‘共鸣场’！它在……反向定义频率！”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平台中央那对在能量乱流中仿佛自成一方天地的身影，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超出计算的、名为“恐惧”的情绪。他意识到，他或许不是那个谱写乐章的上帝，他只是一个不小心，打开了一个远超他理解的、属于“人”本身的神性潘多拉魔盒。

“切断能源！强行关闭共鸣场！”佩特连科嘶吼着下令。

技术人员慌乱地操作，然而，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主控系统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拒绝执行关闭指令！那源自陆星辰和林栀灵魂共鸣的“内在旋律”，不仅抵御了外部的侵袭，甚至开始反过来……“感染”和“同化”这艘船基于脑机接口原理构建的整个控制系统！

船体各处，灯光开始不规律地闪烁，通风系统发出怪异的啸叫，那些显示着复杂数据的屏幕，乱码逐渐被一种看似无序、实则蕴含着某种内在和谐律动的波纹所取代！

“博士！系统失控！我们……我们正在失去对‘普罗米修斯号’的控制！”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控制室内蔓延。

平台上，陆星辰和林栀感受到了这种变化。那股源自他们内心的“旋律”仿佛拥有了生命，正顺着无处不在的能量场和数据流，温柔而坚定地抚平所有的混乱与狂暴。他们依旧握着手，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困兽犹斗，而是并肩立于风暴之眼，平静地注视着那些试图操控他们命运的人。

“看来，”陆星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嘈杂的清晰度，传入控制室每个人的耳中，“你的‘乐章’，似乎不太欢迎我们这两个‘首席乐手’。”

他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淡然。

林栀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一个全然依赖和信任的姿态，胜过千言万语。她闭上眼，仿佛在仔细聆听那只有他们能懂的、内心的旋律。

佩特连科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在系统崩溃的警报红光中依旧安然相拥的两人，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无法用任何数据模型解释的、仿佛能扭曲现实的宁静与和谐，一股巨大的、学术信仰崩塌般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喃喃自语：“意识……意识的本质……难道是……爱？”

这个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是低效冗余情感的词语，此刻却仿佛成了唯一能解释眼前奇迹的答案。

“普罗米修斯号”的失控在加剧。部分区域的能源被切断，应急照明亮起，将船舱映照得一片幽绿。失去了主系统压制，船体结构在风浪中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

佩特连科知道，他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不仅实验数据尽毁，连这艘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科研船也濒临崩溃。他看着屏幕上那对仿佛在发光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嫉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梦想破碎后的灰败。

“启动……自毁程序。”他颓然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声音沙哑，“不能……不能让这一切落入别人手中……”

“博士！自毁程序也失灵了！系统核心逻辑……好像被……被‘改写’了！”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佩特连科彻底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