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盐引与运河,帝国的经济大动脉(1/2)

讲武堂的余温尚未散去,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已在帅府的议事堂内弥漫开来。

油灯的光焰被堂外的风吹得摇曳不定,将墙上巨大的舆图映照得忽明忽暗。众将官甲胄在身,腰间的横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刚从胜利中淬炼出的悍勇之气。

“大帅,天平军主力就在东平,离咱们不过百里之遥!那节度使曹全晸不过是个守户之犬,咱们刚打下曹州,士气正盛,当一鼓作气,直捣东平,取其首级!”一名独眼将领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碗乱跳。

“没错!趁他病,要他命!末将愿为先锋,三日之内,必破东平城!”

“战!战!战!”

议事堂内,主战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刚刚结束的讲武堂课程,似乎并未浇灭他们骨子里的嗜血渴望,反而像是给一把烧红的刀淬了火,更添了几分戾气。

黄巢静静地站在沙盘前,对周遭的请战声充耳不闻。他的手指没有落在代表着敌我双方势力的棋子上,而是顺着沙盘上一条蜿蜒的蓝色细线,缓缓划过。

那条线,从北方的曹州,一路向南,贯穿了整个舆图的腹地。

“诸位,”黄巢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瞬间砸碎了满堂的喧嚣,“你们的眼睛,都只盯着东平城里的几万残兵。”

他顿了顿,指尖在那条蓝线上重重一点。

“而我的眼睛,看着这里。”

众将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那是一条河。贯穿南北,连接江淮的大运河。

“大帅,这是……”

“枪炮,只能征服土地。”黄巢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将领愕然的脸,“而运河,将征服财富。”

财富?

将领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他们是军人,脑子里装的是冲锋、陷阵、破城、杀敌。财富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远不如敌人的头颅来得实在。

黄巢没有理会他们的困惑,转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璋。

“赵璋,你来说。”

赵璋躬身领命,从怀中取出一叠账本和一个小巧的算盘,走到了沙盘前。这副文士的行头,与满堂的刀枪剑戟格格不入。

“诸位将军,”赵璋清了清嗓子,没有半点怯场,“大帅的意思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天平军,而是穷。”

他将一本账簿摊开,“我军现有兵马十万,每日人吃马嚼,军械损耗,伤兵汤药,开销如流水。曹州府库虽有缴获,但若再打一场东平这样的大仗,不出三月,我军必将断粮。”

“以战养战,自古皆然!”有将领不服。

“说得好。”赵璋不怒反笑,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但将军可曾算过,我们‘养’的速度,跟得上‘战’的消耗吗?江南富庶,米粮丝绸,盐铁茶马,源源不断地通过运河北上,供养着整个大唐。我们在这里跟天平军拼命,不过是砍掉了朝廷的一根手指,可只要运河还在他们手里,这根手指很快就能再长出来。”

他停下拨算盘的手,抬头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一种商人才有的精光。

“所以,大帅的战略是,暂时放弃东平,全军南下!控制从长江入海口到曹州的整段运河水道!只要掐断了这条大动脉,朝廷便是巨人,也得瘫痪!而这运河沿岸的无尽财富,将尽归我大齐所有!”

赵璋的话音刚落,满堂死寂。

这个计划太大胆,太疯狂了。放弃眼前的敌人,去夺一条河?这简直闻所未闻。

“可是……军资从何而来?南下路途遥远,耗费巨大。”尚让皱着眉,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思考问题的方式已不再局限于打打杀杀。

“问得好。”赵璋似乎就在等这个问题。他拿起另一本崭新的账册,神情亢奋得有些反常。

“大帅提出‘以战养战’的旧观念需要革新,我据此构想了一个全新的法子,我称之为——‘盐引债券’!”

“盐引债券?”这个词,对在场的武夫们来说,比天书还难懂。

赵璋仿佛一个找到了绝世珍宝的匠人,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他的金融构想。

“简单说,就是‘借钱’!我们以大齐未来一年在运河沿岸所能获取的精盐产出,以及运河的关税作为抵押,向江南的那些富商们,发行一种凭证,就叫‘盐引债券’。他们现在出钱借给我们,等我们打下运河,他们就可以凭这张债券,兑换等值的食盐,或者抵扣船只的过路税!”

他拿起算盘,手指翻飞如蝶,一串串数字从他嘴里蹦出:“我算过,以江南盐价和运河税收的规模,我们至少能募集到五十万贯军资!这笔钱,足够我们支撑到彻底控制运河!而对于那些商人来说,这笔买卖的收益,将是他们投入本金的三倍,甚至五倍!这不叫打仗,将军们,这叫投资!一场稳赚不赔的商业投资!”

将金融与战争如此赤裸裸地捆绑在一起,这套全新的理论,让在场的旧式将领们听得是云里雾里,脑袋嗡嗡作响,却又本能地感觉……这玩意儿好像比砍人脑袋高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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