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才的洪流，与“贡献”的天平（2/2）

一个名叫王瘸子的独腿老兵，拄着拐杖，在吏部官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墙下。他是最早跟随黄巢的老人，在一次攻城战中失去了左腿，积分榜上，他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战功累计：1580分”。

“俺……俺想给俺刚出生的孙子，换……换一匹棉布。”王瘸子看着清单上那匹标价300分的白色棉布，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他的孙子刚出生，一直裹在粗麻布里，身上都磨红了。

吏部官员高声唱喏：“老卒王瘸子，兑换棉布一匹，扣除积分三百，剩余一千二百八十！”

一匹洁白柔软的棉布，由两个亲兵郑重地交到王瘸子的手上。他伸出那双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轻轻抚摸着棉布，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下一刻，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那匹布，哭得像个孩子。

周围的无数老兵，看着这一幕，眼圈都红了。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流的血，断掉的腿，是有价值的！这种价值，不是一句空洞的“功臣”，而是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人群的另一边，一个前几日还在高谈阔论，抱怨伙食太差的年轻士子，脸色阵青阵白。他的名字下，积分是可怜的“20分”——那是他默写了一首诗得来的。这点积分，只够他换取最基础的黑米糊糊口粮。

他看着王瘸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像个英雄一样离开，再看看自己手中那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口粮票，那股根植于血脉中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贡献”二字，如同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骚乱平息了，隔阂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前狂热的建设热情。

吏部案头的“人才档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每个人的特长、贡献、积分都被详细记录在案。黄巢看着那一份份档案，就像在看一个正在飞速成长的国家雏形，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而就在此时，一个意外的投靠者，让这份笑意变得更加深邃。

来人自称崔道融，是博陵崔氏的旁支子弟。他身材清瘦，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他并非空手而来，身后跟着十几名家族培养的账房先生和营造工匠，更献上了一份厚礼——博陵崔氏在中原和江南的完整商路图。

“主家耽于享乐，固步自封，视万民如草芥，早已腐朽不堪。”崔道融对着黄巢深深一揖，“道融不才，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只求能为这天下，换一个活法。”

黄巢亲自扶起了他。他知道，当敌人内部最坚固的堡垒，都开始从里面瓦解时，就说明他的路，走对了。

借助崔道融带来的专业人才和“贡献积分制”筛选出的佼佼者，黄巢迅速任命了第一批掌管钱粮、户籍、营造、农垦的“司长”和下派到各地的“县令”。

一个最原始，却也最高效的行政班底，就此搭建完成。

曾经需要强制推行的夜校，如今成了最热门的地方。上学可以赚积分，识字能看懂评书底本，还能教别人识字赚取双倍积分！无数营地里出现了丈夫和妻子抢着去上课，儿子考校老子识字进度的奇景。“思想的瘟疫”，开始了可怕的自我进化和裂变。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个深夜，赵璋再次匆匆求见。

“大帅，新制度运行极好，人心归附，万象更新！”他先是兴奋地汇报，但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但……也发现了一个问题。积分榜上，除了那些军功卓着的将士，排名最靠前的，竟是那些新投奔来的商贾。他们太懂得如何利用规则，通过物资调配和贸易，在极短的时间内，为自己积累了巨额的积分和财富。”

黄巢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任何规则之下，都会有最先掌握玩法的人。

然而，赵璋还未汇报完毕，帐外亲兵高声来报：“大帅！崔道融先生深夜紧急求见！”

话音未落，崔道融已掀帘而入。他神情凝重，不复白日的从容，手中紧紧攥着一封用火漆密封的家族密信，信纸的一角甚至因为他太过用力而被捏得变了形。

“大帅！”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风暴，带着一丝颤抖，“主家……已经知道了我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们没有派人来追杀我……”

崔道融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惧和凝重。

“他们……召集了‘七姓五望’所有家主，地点，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