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新四民论与登天之阶（2/2）
气氛肃穆，所有人都以为要有大事宣布。
黄巢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如炬，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有他一手提拔的草莽将领，有从旧唐官僚中留下来的文臣，也有格物院那些充满好奇的技术官僚。
“自古以来，人分四等。”黄巢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千年不变。”
一些老臣抚须点头，以为黄巢要重申圣人古训。
然而，黄巢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朕要告诉你们，这套规矩，是错的！大错特错！”
“轰！”满堂哗然。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当即出列，跪地泣声道：“大帅！万万不可！此乃颠覆人伦纲常之言！士农工商，各安其位，方能天下太平，这是圣人定下的万世不易之法啊！”
“圣人？”黄巢冷笑一声，“哪个圣人？是让你们空谈误国，看着百姓饿死不管的圣人？还是让你们视商贾为贱业，却又离不开他们提供的钱粮物资的圣人？让工匠被斥为‘奇技淫巧’，自己却住着他们造的房子的圣人？”
他走到那老臣面前，将他扶起，声音却依旧冰冷：“朕要立的，是新规矩！”
“朕宣布，自今日起，废除旧四民之别！士、农、工、商，皆为大齐之基石，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社会分工不同！读书人、种地人、做工人、生意人，皆是为国效力，皆可光宗耀祖！”
这番话，如同一道天雷，劈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那些传统士人出身的官员，面如死灰，如丧考妣。这不只是改革，这是在掘他们的根！
不等他们哭谏反对，黄巢直接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
“传朕旨意！颁布《大齐科举新法》！”
一名书吏展开一卷巨大的麻纸，高声宣读。
“凡大齐子民，不问出身，不分男女，无论农工商学，只要在各地官办夜校考核中获得甲等，即可参加‘预科’选拔，获得科举资格！”
“科举科目，除‘明经’外，增设四大新科：‘格物’，考物理、化学、工程之学！‘算学’，考数学、会计之术！‘明法’，考大齐律法、断案之能！‘商策’，考经济、贸易、流通之道！”
法令宣读完毕，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新四民论”是理念上的颠覆，那这《科举新法》就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刀，彻底斩断了儒生们垄断上升通道的特权！
殿外的广场上，布告早已贴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洛阳城。
官府门口，一群儒生捶胸顿足，跪在地上，引述着《论语》《孟子》，哭喊着“祖宗之法不可变”、“妖言惑众，天下将乱”，声泪俱下，仿佛天塌了一般。
而在城南的工匠作坊里，一个满身油污、正埋头打磨一个齿轮的年轻工匠，挤出人群，呆呆地看着布告上的每一个字。当他看到“格物科”三个字时，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光彩，那是一种被压抑了无数代的渴望和火焰！他扔掉手里的抹布，喃喃自语：“我……我也能当官？”
东市最大的绸缎庄里，精明的钱掌柜一把抓过正在算账的儿子，指着布告，呼吸急促：“儿啊！别读那些之乎者也了！爹给你请最好的先生，去学科举！不，我们不去考那个什么商策，我们去考算学！学会了算学，天下的账本都在我们手里！这才是真正的万贯家财！”
整个社会的活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为了给这把火再添上一把最旺的干柴，黄巢下令，三日后，在皇城前举办一场“御前大比”。
比试题目：如何以最低成本，最快速度，将一百石粮食从洛阳运到三十里外的邙山大营。
对阵双方，一边是翰林院学士，饱读诗书的儒生代表王景初。另一边，是格物院的一名普通工匠，李大锤。
大比之日，万人空巷。
王学士长袖飘飘，引经据典，从“王道仁政”谈到“民心向背”，从“天人感应”说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古训，洋洋洒洒，口若悬河，说了半个时辰，核心思想就是朝廷要施仁政，百姓自然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围观的百姓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高深莫测。
轮到李大锤。他有些紧张，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他没有多言，只是在众人面前铺开一张巨大的图纸。
“回禀大帅，”他指着图纸，声音洪亮，“要快，就要用新式四轮马车，承重更大，更平稳。草民计算过，用八辆即可。要省力，就要在粮仓和军营搭建这种利用了杠杆和滑轮的吊装架，两人即可轻松吊起一袋百斤重的粮食。”
他拿起一根木炭，在地上划出一条线：“从洛阳到邙山，走官道要绕远。但若从这里穿过一片荒地，再修一座简易木桥跨过小河，可以缩短三分之一的路程。修桥的木料，沿途就有树林可以砍伐。总计耗时，算上修桥，不会超过一天半。成本，只有马料和人工，总计不超过三贯钱！”
结果一目了然！
一个空谈误国，一个实干兴邦。
对比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残酷。
全场寂静。那王学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黄巢走下高台，亲自将李大锤扶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李大锤，有经世致用之才！朕今日，特授你‘格物科举人’之功名！赏入格物院，为营造大使，专司改良天下器械！”
“轰！”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时代，真的变了！读书好不再是唯一出路，会算账、会造东西，同样能当官，同样能光耀门楣！
“新四民论”和新科举，如同一把神话中的开天巨斧，狠狠砸碎了那道禁锢了华夏千年之久的阶层壁垒。一条全新的，通往权力巅峰的“登天之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个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和活力的社会结构，正在黄巢的手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型。
然而，就在黄巢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已经为这个新世界打下最坚实地基的瞬间。
他的脑海中，那久违的系统界面，猛地弹出了一道刺眼的猩红色警报！
【警告！检测到历史惯性强力反噬！】
【目标人物：田令孜，已采纳“焦土抗战”之策，成功说服唐僖宗！】
【危机事件触发：关中最精锐的神策军主力已倾巢而出，并未南下！他们已与河东李克用的沙陀铁骑、河北三镇的藩镇联军，三路会师，兵锋直指洛阳！】
【敌方打出的旗号是——】
【诛妖巢，复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