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把看不见的刀与轰然倒塌的平衡(1/2)

魏博的秋天,风里带着萧瑟的凉意。

但对于田悦麾下的部将王通来说,这股凉意却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带着死亡的腥气。

三百步外,一枪毙鹰。

那只海东青凄厉的悲鸣和坠落的残影,在他脑中盘旋了整整一夜。他彻夜未眠,眼前总晃动着一个血洞,时而在鹰身上,时而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怕了。

这种恐惧,远比战场上两军对垒、刀枪相见来得更加纯粹,更加折磨人。敌人就像一个无形的鬼魅,宣判了他的死刑,却又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城外十里坡。

王通只带了两个心腹,握着刀柄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不停地环顾四周,枯黄的草丛,疏落的树林,每一处都可能藏着那个能取他性命的死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恐惧如同潮水,一波波地冲刷着他的理智。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来人身材高大,面容轮廓深邃,眼神像雪山上的孤狼,冷漠而锐利。正是阿布卡。

“你来了。”阿布卡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威胁,也没有寒暄,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王通猛地回头,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阿布卡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将一个黑色的铁管子对准了远处山坡上一块半人高的岩石。

王通下意识地想躲,但他身边的阿布卡动作更快。

没有弓弦的震动,没有引线的火光,只有一声沉闷得近乎微不可闻的“砰”。

王通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远处那块坚硬的岩石上,猛地爆开一团石屑,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他顺着阿布卡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收缩。那块岩石,距离此地,何止三百步!

这是什么妖法?!

“这是‘山猫’,陛下亲手改良的火器,专为取人性命。”阿布卡淡淡地解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单筒望远镜,递了过去,“用这个看。”

王通颤抖着手接过望远镜,凑到眼前。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视线中,远处那块岩石被拉近到了眼前,弹孔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周围细微的裂纹。他猛地转动望远镜,看向更远处的魏博城楼,城楼上巡逻士兵盔甲上的划痕都历历在目。

如果说“山猫”火绳枪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那这个能“千里眼”的宝贝,就是剥光了他所有衣物和防御的酷刑。在这种东西面前,他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王通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阿布卡收回望远镜,声音依旧冰冷,“一,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鹰。二,配合我们,事成之后,黄巢陛下许你,做这魏博的新主人。”

王通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死亡的恐惧和权力的诱惑,如同两条毒蛇,疯狂撕咬着他的内心。

“我……我凭什么信你?”他嘶哑着嗓子,做着最后的挣扎。

阿布卡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没有资格谈信不信,只有资格选死,或者生。”

王通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颓然地跪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我……我选生。”

……

魏博首府,魏州城。

一场无声的狩猎,开始了。

王通的内心在恐惧与贪婪的烈火上反复煎熬。他按照阿布卡的指示,利用职权,将一份份田悦亲卫的巡逻路线、换防时间、生活习惯的情报,通过秘密渠道送了出去。

每送出一份情报,他都感觉自己离那张节度使的大椅又近了一步,同时也离万劫不复的深渊更近了一步。

第一个“意外”发生了。

田悦最器重的卫队长张彪,素以骁勇闻名,酒后失足,坠入自家后院的深井,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第二个“意外”接踵而至。

掌管府库钥匙的李校尉,平日里滴酒不沾,却被发现暴毙于家中卧房,仵作验尸,说是突发恶疾,心脉断绝。无人发现,他脖颈上有一个细如牛毛的血点。

第三个,第四个……

短短数日,田悦身边最忠心、最能打的几个心腹,都以各种合情合理的“意外”死去。

整个魏州城,弥漫开一股诡异的气氛。

田悦不是傻子,他坐在帅府之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层层包裹。这哪里是意外,这分明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在精准地剔除他的爪牙!

他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士兵。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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