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子之名与剧毒之冠(1/2)

洛阳城外,十里长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自朱雀门向南延伸的大道上,铺就着足以让长安权贵都为之咋舌的鲜红地毯。道路两侧,大齐军士甲胄鲜明,长戟如林,胸前尽皆挂上了喜庆的红绸。数不清的洛阳百姓被这股气氛感染,纷纷涌上街头,踮着脚尖好奇地张望。

如此阵仗,不像是迎接圣旨,倒像是迎接凯旋归来的君王。

黄巢身着崭新的朝服,亲率赵璋、裴澈等一众新朝文武,静立于城门之外。他的神情肃穆,姿态谦恭,仿佛真的是一位等待君主恩赏的忠臣。

当远方扬起尘土,一队衣着华丽的内侍与禁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为首的那名宦官使者,脸上还挂着一丝轻蔑与傲慢。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来给一个反贼头子宣读一份催命符,黄巢要么当场翻脸,要么愁眉苦脸地接旨,无论哪种,他都能回长安领一份大大的赏赐。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十里红毯,以及那几乎要溢出城郭的盛大仪仗时,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化为了一阵深深的错愕。

这黄巢……疯了?

宦官强自镇定,一路行至黄巢面前,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利而拖长的声调,从喉咙里挤出诏书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贼黄巢,本应千刀万剐,然朕有好生之德,念其尚有尺寸之功……”

诏书的内容刻薄而恶毒,先是痛骂一番,再假惺惺地施以“皇恩”,封黄巢为天平军节度使,令其即刻整军,北上征讨冥顽不灵的河北三镇。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在在场所有义军将领的心上。赵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裴澈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宦官读罢,得意地卷起诏书,抬起下巴,准备欣赏黄巢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他等着看那预料之中的暴怒,或是走投无路的绝望。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只见黄巢缓缓抬起头,双目之中,竟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下一刻,他猛地撩起朝服下摆,对着长安的方向,以五体投地的大礼,重重叩首!

“咚!”

那一声额头与地面的闷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臣……黄巢……蒙天子浩荡皇恩!”他的声音哽咽,带着剧烈的颤抖,仿佛激动得难以自持,“陛下不弃微臣,委以重任!臣……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说罢,竟伏在地上,肩膀耸动,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下,别说是宦官使者,就连黄巢身后的一众文武,都集体石化了。

赵璋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裴澈更是满脸呆滞,脑中一片空白。

大帅……这是在干什么?

这演技,若是放到后世,奥斯卡的小金人都得给他连夜快递过来!

宦官使者彻底懵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威逼利诱之词,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伏地痛哭的黄巢,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义军将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黄巢“悲喜交加”地接过了圣旨,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紧紧握住宦官的手,眼含热泪:“天使远来辛苦,本帅已备下薄酒,请务必赏光!”

当晚,王宫之内,灯火通明,琼浆玉液,歌舞升平。

黄巢为使团举办了一场极尽奢华的宴会。黄金铸成的酒杯,南海进献的珍珠,一盘盘菜肴精美得如同艺术品。宴席之间,黄巢更是命人抬上数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金饼和白花花的银锭,作为给使团的“辛苦钱”。

宦官使者看着那足以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笑得合不拢嘴,对黄巢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贤弟”。

酒过三巡,黄巢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天使有所不知啊,”他端着酒杯,满面愁容,“陛下有旨,臣自当遵从。只是这北伐河北三镇,非同小可。兵马、粮草、军械、饷银……千头万绪,皆需准备妥当,方能不负圣恩。”

说罢,他一拍手,一名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青年被带了上来。

“这位,乃是我大齐新科的算学博士。”黄巢介绍道,“来,为天使算一算,我军此次北伐,所需几何?”

那算学博士手持算盘,噼里啪啦一通操作,口中念念有词:“若要出动主力十五万,征讨河北三镇,按半年计。每日人吃马嚼,需粮草三万石。兵器损耗、甲胄修补、弓箭用度,折合白银每日不下五千两。军士饷银、伤残抚恤、战功赏赐……林林总总,半年之内,至少需要粮草五百万石,白银两百万两!”

一连串庞大到恐怖的数字,从算学博士口中报出。

宦官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虽然贪婪,但也知道这些数字背后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一个节度使能承担的了,这简直是要掏空半个国库!

黄巢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忠心耿耿又力不从心”的表情,苦笑道:“天使您看,这……这准备工作,实在是繁杂无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为陛下拿下河北,大军开拔,恐怕……尚需时日啊。”

宦官心领神会。他收了重金,又被这天文数字吓破了胆,只觉得黄巢这番话无比“务实”。

几天后,一匹快马带着加急的奏报,奔赴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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