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信仰崩塌（2/2）

然而，今天的气氛显然不同以往。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原本死寂的人群，瞬间投来了无数道目光。

那些目光，不再是过去那种混合着敬畏、狂热与利用的复杂情绪，而是充满了怀疑、审视、惊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欺骗后的愤怒。

他就像一个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的赝品，承受着原本不属于他的、冰冷而残酷的检视。

带领他的教习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脚步不由得加快，想尽快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站住！”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的激动。

众人望去，是一个年纪较轻、眼眶发红的核心弟子，他死死盯着张起灵，声音嘶哑：“他……他到底是不是圣婴？！请长老给我们一个明白！我们……我们不能再被蒙在鼓里！”

这一声质问，如同点燃了引信。

“对！说清楚！”

“如果是假的，那我们这些年……算什么？！”

“家族的未来，难道要寄托在一个……”

群情汹涌，压抑的恐慌和愤怒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场面瞬间失控。

几位族老脸色铁青，试图弹压，但他们的权威在此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张起灵停下了脚步。

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漆黑清澈的眸子，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茫然地，迎上了那无数道充满负面情绪的视线。

他没有害怕，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困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曾经对他俯首、对他充满期待的面孔，此刻变得如此陌生而狰狞。

他的眼神，依旧是空的。但这种空，在此刻，却像一面完美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了周围所有人内心的混乱、恐惧与信仰的崩塌。他仿佛在问：你们在愤怒什么？在怀疑什么？我……又是什么？

游佳萤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个被孤立在风暴中心的孩子。

他那么小，那么安静，与周围歇斯底里的氛围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一种尖锐的不忍，混合着对张家腐朽体制的冰冷嘲讽，在她心中翻涌。

她深知，从这一刻起，张家，这个曾经庞大而神秘的巨兽，其根基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信仰的崩塌，比任何外敌的攻击都更加致命。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未来的内斗、分裂、乃至衰亡，几乎已成定局。

而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孩子。

在这场因他而起、却又与他无关的风暴中，他承受了什么？他理解了多少？他那本就贫瘠的情感世界，是否又因此被抹上了一层更深的、关于背叛与孤立的阴影？

她看到张起灵在教习的半推半拉下，重新低下头，默默跟着离开了喧嚣的中庭。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个字，没有流露一丝情绪。

但他的背影，在游佳萤眼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默，也更加……孤独。

信仰的殿堂已然倾颓，而作为这座殿堂曾经最核心的象征物，他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游佳萤站在原地，任凭深秋的寒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她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张家人脸上露出的惶惑与绝望，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她只是默默地，将那个孩子更加沉默、更加孤独的背影，刻在了心底。

风暴，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孩子，需要一道微光，哪怕，只是一道来自黑暗深处的、同样孤独的微光，无声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