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浩劫余生(1/2)

毁灭的狂潮,如同饕餮巨兽,贪婪地吞噬着身后的一切。

空间被撕裂的尖锐嗡鸣、巨石崩塌的轰隆巨响、能量湮灭时发出的诡异死寂,以及汪家人临死前那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绝望惨嚎……所有这些声音,最终都混合成一种淹没一切感官的、纯粹的、毁灭的白噪音,追咬着他们的后背,如同来自地狱的吐息。

张起灵在最后关头撑起的、那淡金色的、布满裂纹的麒麟血屏障,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摇曳的油灯,在与那毁灭性能量冲击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哀鸣,彻底崩散!

但也正是这短暂的、微不足道的阻挡,稍稍偏折了那足以将他们彻底抹除的冲击力,并将他们三人如同扔破烂般狠狠地抛飞出去!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沉闷的落水声,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全身,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透了衣物,刺入了骨髓。

浑浊的、带着浓重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气的地下河水,猛地灌入了口鼻,引发了剧烈的、生理性的咳嗽和窒息感。

黑暗。

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除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便是从上方不断砸落水中的、或大或小的碎石和岩块,激起混乱的水流和气泡。

张起灵在落水的瞬间,几乎完全凭借着一股烙印在战斗本能深处的求生欲,强行压下了体内因力量透支和巨大悲痛带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虚弱感,以及那屏障破碎带来的强烈反噬。

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翻腾,喉咙里涌上抑制不住的腥甜。

但他甚至顾不上这些,在冰冷湍急的暗流中,他如同一条沉默而坚韧的鱼,猛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死死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手臂——那是黑瞎子。

另一只手则凭借着落水前最后的记忆方位,在水中疯狂地摸索,终于触碰到了一缕漂浮的、柔软的发丝,然后紧紧攥住了那人冰凉的手腕——是解雨臣。

不能放手!

绝对不能放手!

这是他脑海中仅存的、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念头。

他已经失去了阿萤,绝不能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念头支撑着他早已濒临极限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暗流比想象中更加湍急,如同一条发狂的地下暗蛇,裹挟着他们,在漆黑一片、错综复杂的地下河道中疯狂冲撞、翻滚。

身体不时重重地撞在坚硬冰冷的岩壁上,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和骨头欲裂的闷响。

上方依旧传来沉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崩塌声,整个水道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合拢,将他们永远埋葬在这黑暗的地底。

张起灵死死地抓着两人,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为他们抵挡着来自前方和侧面的撞击。

他感觉到黑瞎子的手臂在微微抽搐,似乎还在本能地挣扎,但力量微弱。

而解雨臣……他抓住的那只手腕,冰凉得吓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抓住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随着水流无力地漂浮。

时间,在这黑暗与冰冷的冲刷下,失去了意义。

可能只是几分钟,也可能过去了几个世纪。意识在缺氧、寒冷和剧痛的反复折磨下,逐渐变得模糊。

唯有那“不能放手”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燃烧着,支撑着张起灵几乎要涣散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抓着两人的手臂也开始因失温和脱力而麻木、颤抖时——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那光并非来自什么出口,而是岩壁上某种能够自身发出极其微弱荧光的苔藓,如同黑夜中指引迷途的、可怜的鬼火。

紧接着,他感觉到水流的速度似乎放缓了一些,周围的空间也变得开阔了些许。

他奋力蹬水,借着那微弱的光线,隐约看到侧上方似乎有一个被水流冲刷出的、高出水面的小小石台。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黑瞎子和解雨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向那个石台。

当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那冰冷而粗糙的岩石表面时,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

他先将解雨臣用力推上石台,然后是黑瞎子,最后,他自己才如同耗尽所有力气的溺水者,手臂一软,半个身子趴在石台边缘,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大量浑浊的河水和带着血丝的胃液。

石台不大,仅能容纳他们三人勉强蜷缩。

上方依旧是不知有多厚的岩层,但那种灭顶之灾般的崩塌声,似乎变得遥远而沉闷了。

只有脚下湍急的水流声,和三人粗重、艰难、带着水汽的喘息声,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空洞。

没有人说话。

甚至连劫后余生的本能庆幸都没有。

张起灵趴在冰冷的岩石上,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但他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或者说,是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什么东西彻底冻结了。

阿萤最后那带着微笑、化为萤光消散的画面,如同最深刻的梦魇,反复在他眼前闪现,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心脏被生生挖走的、窒息般的剧痛。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里,渗出的鲜血混合着河水,滴落在岩石上,他却毫无知觉。

黑瞎子瘫在另一边,脸埋在臂弯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崩溃。

墨镜早已不知所踪,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锐利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眼睫却在剧烈地颤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那并非仅仅是受伤和消耗,更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彻底的枯竭与荒芜。

小阿萤……没了。

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眼神带着千年孤寂、却又会在收到他送的玫瑰时,眼底泛起细微波澜的女子……就在他眼前,为了救他们,魂飞魄散,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巨大的悲痛和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愤怒,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只能化为这无法抑制的、绝望的颤抖。

解雨臣蜷缩在石台最里面的角落,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他没有任何声息,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没有流泪,没有颤抖,就像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灵魂与生气的、精美而易碎的石像。

游佳萤最后那句无声的“哥哥,保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他空荡的脑海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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