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霜鞍载月骨承锋(三)(1/2)

养心殿东暖阁内,乾隆斜倚在紫檀木榻上,双目轻阖。

今日发生的诸事在脑中纷乱翻涌,这局势看似波谲云诡,实则他登基已五十余年,早已将种种预演通透。眼前诸般伎俩,又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

“圣祖爷英明一世,晚年仍有九龙夺嫡……”乾隆喃喃自语,“只是这般计较,终究失了王道气象。”

正暗自神伤时,殿外传来王进宝的低声通禀:“万岁爷,粘杆处老内侍求见。”

“宣。”乾隆眼未睁,声线带着倦意。

老内侍躬身入内,跪地启奏:“皇上,粘杆处押解乌雅阿吉和天地会匪人已被派去的侍卫灭口。”

顿了顿,又将福康安要求调离粘杆处侍卫、府中无需其保护的话转述一遍。

乾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苦笑。福康安这性子,几十年了还是这般刚硬。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调不调侍卫,朕自有安排。”

待老内侍退下,乾隆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乍现,看向侍立一旁的王进宝,沉声道:“圣祖爷当年留下的‘遗孤营’,即刻拨三百人手给景铄。”

指尖狠狠攥住榻边锦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朕口谕:这三百人从此只效忠景铄一人,生生死死,皆随其左右!”

王进宝惊得喉头一动,却听帝王声音陡然低哑,带着一丝震颤:“那孩子生得竟与永琏一个模子刻出来……”烛火映着他紧锁的眉头,语气里竟有了几分怅然与惊叹,

“当年总嫌永琏性子文弱,不似朕年少刚烈,不想这小孙儿……”他顿了顿,眼中竟泛起微光,“脾性刚烈若斯,倒有几分朕当年的影子,偏偏容貌又像极了永琏……”

殿外更漏滴答,乾隆望着窗棂透入的夜色,声音轻得像叹息:“许是老天怜我,痛失爱子数十载,终究送这么个合心意的孙儿来……”他猛地抬手按在榻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朕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护他在这风波里安然无恙!”

王进宝望着帝王眼中翻涌的复杂情愫,有对亡子的追思,有对孙儿的珍视,更有帝王不容动摇的护持之意,遂重重叩首应“是”,东暖阁的烛影里,一道关乎遗孤营的铁令就此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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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南三所的永瑆行之房中,富察氏见丈夫回来,连忙起身迎上:“爷今日怎宴请了这许久?”

永瑆长叹一声,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今日你们富察家可是出了大事了!”

富察氏一惊,手中茶盏险些滑落:“出了何事?”

永瑆将殿中景铄上替父乞骸骨表、圣上震怒又转圜,乃至三弟家遭难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不由得赞叹:

“你们家这景铄,当真是麒麟子!一篇替父乞骸骨表搅得满朝风云,连圣上都对他另眼相看,小小年纪,了不得啊!”

富察氏听得弟弟家险些惨遭灭门,眼眶瞬间红了,垂泪道:“爷还有心思说这些……三弟自幼性子骄矜,可富察家为江山付出多少,他又不是不知。景铄说得对,若这江山要靠这般手段维系,我们富察家不守也罢,交给旁人守去!”说罢转身至窗边,肩头微微颤抖。

永瑆见妻子落泪,念及二人夫妻感情甚笃,连忙上前轻拍她后背:“哎呀,怎的哭起来了?此事……确是做得过火了些,但往后想必会收敛。”他话锋一转,语带深意地看向妻子,压低声音道:

“也怪景铄太过出挑,不招人忌才怪……谁让他长得与二哥一个模子刻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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