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榻上沉忧覆舆图(二)(1/2)
刘林昭忽而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
“只是从天地会与洋夷往来的口供中得知,西洋人的触角已探入南洋。吕宋、爪哇多处港口,竟有洋夷商人圈地建城。南洋诸国虽心向大清,却屡屡败于洋夷之手。”
“此番搜出一张南洋舆图,详绘出详细的航海路线”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宫城方向,
“我朝素来严控海疆规制,然自禁海之策施行,对海外诸事多有疏阔。如今得到这等舆图,爵爷也在踌躇,不知该不该呈于陛下。”
王拓忽而目光一凛,指着舆图上未标注的海域问道:“先生在审讯口供时,可曾发现英吉利人的踪迹?”
刘林昭手中折扇“啪”地合拢,面上满是惊愕:“小公子竟知晓英吉利?这红毛番邦远在西海之外,极少踏足南洋……”
“近两年我常去京城西洋教堂南堂,”王拓轻叩榻边扶手,神色自若道,
“与传教士相熟,跟着他们读过《海外舆地全览》,学过些番邦语言。不知英吉利是否插手台湾之乱,据传教士所言其与我朝商贸往来颇深。”
刘林昭捋须的手微微一顿,恍然道:“原来如此!据眼线密报,英吉利人多在广州十三行落脚,专购我朝瓷器、丝绸。只是这些红毛鬼……”
“他们从天竺运来棉花,”王拓接话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软榻边缘,
“英商运抵广州的棉花价值百万两白银,可经江宁、杭州织户纺成棉布后返销英国,价值便能达到近六至八百万两。单这一项贸易,差额就将近六至八倍。再算上茶叶、瓷器,每年英吉利向我朝售卖的货物价值不过百万两,可我朝售予他们的货物价值却高达千万两。如此巨大的贸易逆差,他们必然想方设法填补缺口。”
刘林昭握着折扇的手剧烈颤抖,面色涨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十、十倍差额?百万两进,千万两出?还有这‘贸易逆差’是何意?这般闻所未闻的说法,莫说是朝中大臣,便是户部老吏,怕也不能张口道出如此精确的数目!”
王拓未理会刘林昭的震惊,继续说道:
“英吉利商人将货物运回欧罗巴,虽能赚取十倍之利,却绕不开贸易逆差和顺差的根本账。所谓逆差,即我方出口多、进口少,白银净流入;顺差则反之。如今英吉利每年需从印度等地调集大量金银,填补对华贸易的巨额缺口,等于拿真金白银换我朝货物。”
略作停顿接着说道:“眼下我朝仅开广州十三行一口通商,可英吉利既控天竺,便盯上了从梵网至西藏的商路。历来朝廷严禁民间私通外邦互市,英吉利便指使英属印度暗中勾结廓尔喀,以武器资源为饵,图谋借道廓尔喀打通入藏贸易线,试探我朝底线。”
“廓尔喀虽为我朝藩属。但利益所在,藩属亦可变豺狼。”王拓言辞渐渐犀利,
“英吉利若染指藏地商路,既能绕开朝廷管控,又可将羊毛、棉花倾销至内陆,更可探察我西南边防,此乃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拓说完后,默默地注视着刘林昭。
“贸易逆差…填补缺口…”这些陌生词汇在脑海中翻涌,刘林昭一时竟想不起廓尔喀在西藏的方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