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竹帘夜语铸兵魂(三)(2/2)

“唐初李靖率八百精骑夜袭颉利可汗大营,凭的是‘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的狠劲;就连魏晋南北朝时陈庆之的白衣军,也能以少胜多,让敌军发出‘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惊叹。便是大宋积弱,岳飞的岳家军仍能让金人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些军队,无不是将‘兵魂’注入骨血。”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上虚画一道:“本朝开国时,八旗铁骑以少胜多,靠的何尝不是‘披甲即战、至死方休’的悍勇?可如今……”王拓抬眼望向海兰察,

“小侄曾读《孙子兵法》,‘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若将领只知捞钱吃空饷,又如何能淬炼出‘兵魂’?一支部队的气质是由首任将领决定的,纵是普通士卒,只要有‘逢敌必战’的精气神,也能成精锐之师。”

海兰察听得连连点头,尚未及开口,忽闻窗外传来福康安的声音:

“好个‘兵魂’之说!我常说‘治军如治玉,需精雕细琢’,却总觉隔着一层雾,今日听你们这一番论辩,当真是拨云见日!”话音未落,福康安挑帘踏入书房,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

“我在窗外听了许久,原以为你只对西洋器物、算学通透,不想连战法也有这般见地——且不说对错,单凭这股子肯琢磨的劲头,便让为父欣慰。”

海兰察在旁附和:“可不是?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见识,当真难得。”

一旁的安禄、安成连连点头,安成更憋红了脸,跟着傻笑两声。

海兰察转头看向长子安禄,忽而正色道:

“多拉尔·安禄!为父今日把话撂在这,日后便要用性命护好景铄公子周全。公子乃天赐奇才,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格局见识。老朽实在期待他长大后能为大清挣得多少荣耀!”又转向次子安成,

“安成!你也听着,平日里多向景铄讨教,莫要只知道耍枪弄棒、混日子!”

福康安忙摆手谦辞:“老哥哥言重了!景铄这小儿不过读了几本闲书,纸上谈兵罢了。他究竟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是能担纲济世的‘璞玉’,还得看日后历练。毕竟……”他目光柔和地落在王拓身上,

“真要成器,还需经风雨、见真章啊。”

王拓望着书房中诸位长辈,忽觉胸中豪情翻涌,拱手朗声道:

“景铄定不负阿玛与海兰察伯伯期许,异日必让华夏儿郎立于万邦之巅,护我大清河山大定!”

说罢压下激荡的心绪,转而正色道:

“方才谈及西洋战法,不得不提其军制根基——英吉利、法兰西五十年前便设‘皇家陆军技术学院’,专门研习排兵布阵、火器革新。反观本朝,尚无系统培养将领的场所。武举虽存,却只考弓马膂力,能出将才者寥寥。更紧要的是……”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铜镇纸:“西洋诸国早在百年前便成立皇家科学院,穷究数理化用,而我朝……”王拓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暮色,

“就说火器一事——小侄在大内见过咱们的枪药,仍是粉末状,而西洋传教士带来的燧发枪火药,已是均匀颗粒状。同样重量的火药,西洋颗粒状的威力比我朝粉末状强出许多。且他们用机器制火药,外裹防潮涂层,既不易结块,又能长期保存。可我朝至今仍靠手工研磨,费时费力不说,遇潮便成废粉。”

海兰察听得拧起眉头,刚要开口,却见福康安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