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昔忆轻萌绪半藏(2/2)
王拓望着兄长,思绪飘回到那个可怖的夜晚。
夜色如墨,四周杀声震天,利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另有歹人持弓弩隐匿在暗处,趁众人不备,一支冷箭有若流星,向着王拓疾射而来。
德麟察觉,已来不及太多反应,闪身向王拓飞扑过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箭直直贯入德麟的腰背命门之处。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刺痛了幼年王拓的眼睛。
德麟因督脉受损,下肢痿痹不用,只得终身被困于这一方轮椅之上。
德麟身侧,立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正是胞妹梦琪。她生得灵动娇俏,眼角犹挂着未干的泪痕,粉嫩的鼻尖微微泛红,恰似沾露的桃花。她莲步轻移,拉住王拓的手,娇声说道:
“哥哥,你这一睡可太久啦,梦琪每日都在佛前祈愿,就盼着你快点醒来。如今可算把你盼醒咯。”
“小弟,你可算醒了。”德麟的声音沙哑,饱含关切,
“这些日子可把家人都急坏了,你感觉如何?”
“兄长……”王拓颤抖着双唇,声音哽咽,颤抖的双手缓缓伸向德麟。
一阵铺天盖地的疲倦压来,他只觉眼皮如坠千斤巨石,浑身的力气瞬间抽干。
话还没落音,双眼缓缓闭上,再度陷入昏睡之中。
福康安见王拓再度陷入昏迷,当即暴喝:“速传太医!”声如惊雷,震得屋内众人心中一颤。
他强自镇定,转身面对家人,语气一缓道:“大家莫要慌张,景铄已经醒过一次,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调养自会康复如初。”
母亲听闻,微微点头也不多言。
盏茶间,太医匆匆赶来。
他先向众人拱手行礼,而后来到王拓床边。他三指轻轻搭在王拓腕间,闭目凝神。又翻开王拓的眼睑,查看舌苔,一番诊察后,太医恭敬说道:
“公子这病,乃是惊恐过度,致使心神大乱,神思匮乏。加之元气受损严重,外邪趁虚而入,侵扰肌体。如今虽有醒转之象,但元气大伤,需小心调养,以防病情反复。”
太医此言,众人面色皆是一沉,母亲更是眼眶泛红。
待太医离去,父亲强打精神安抚一众妻女,转身离去。
中堂之上,福康安沉声喝道:“速召刘林昭、穆尔哈来见!”门外侍卫领声应命。
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已疾步入厅,恭敬行礼。
福康安面色阴沉:“景铄遇害一事,圣上已查明是天地会所为。眼下道教大会在即,京中鱼龙混杂,明轩先生可有良策把这群逆党叛贼网打尽。”
刘林昭轻抚长须,沉吟道:“爵爷,恰逢圣上命道门主持上巳法会,我观圣上之意,不欲大肆缉捕。如若爵爷点亲卫在城中自行巡查,难免会打草惊蛇。恐有祸乱京城之忧。到了这一步,难免圣上降罪于爵爷。”缓了缓接着道:
“爵爷欲要清除叛党。无外乎诱敌深入,和聚而歼之。只需要查出叛党在京中逆巢,重兵围剿既可。然大会其间恐难做到。”说罢摇了摇头。
“再则,此次二公子在家中后花园落水。首要就是先清查府中众人。此事如无内应之人恐难做到。”
福康安闻听皱眉道:“府中之人都是,富察家生子,或是包衣。皆是多年老人。也罢,我在外征战多年,府中事务多有荒废,我富察家素来军法治家,那就好好查一查。”
刘林昭点头,接着道:“府中之事还有迹可循,就怕此事有朝中之人,暗中行此鬼蜮计量。那就防不胜防了。”
“我富察家几代荣宠,难免有一二宵小记恨。暗处使绊子,下阴招都可。如这次真有朝中重臣于暗中出手。那就是坏了规矩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福康安重重哼道。
刘林昭抚须道:“不得不防啊!爵爷平日出行皆轻装简行。当前京城鱼龙混杂,未防宵小。我建议从庄子中招亲卫入府戒备。可惜乌什哈达率领的精锐好手,皆在大军之中,押送俘虏。”
福康安接话道:“昨日得军中密报,乌什哈达已知景铄落水之事,已带领精锐好手脱离大军,先一步返京。想来就是这二三日间就到了。我已命人前去接应,只要到达京城,不论何时皆持我令牌直入内城。”
“如此,就再等这几日吧。爵爷此事还需先禀报圣上。免得事后有御史弹劾爵爷无视宵禁,嚣张跋扈。”
“无妨,我一会就写密折禀报圣上。探访天地会逆巢也需圣上粘杆处出手。”
福康安接着看向穆尔哈,“府中严查一事,你与明轩商量。等城外亲卫入城后,你安排府中一切防务,务要做到外松内紧。如有半点差池,自去领罪。”
“嗻”
穆尔哈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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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正南坊鹞儿胡同杂货店内。
一矮胖中年掌柜,面带和气在店中看账本。这时进来一个劲装汉子。
劲装汉子低声道:“堂主,传来消息,小鞑子没死。醒了已无大碍。”
掌柜听闻此言,面上笑容不减狠声道:“小狗命大,如此的话这两天那边应该还会联系你们。看看趁着这次大会,咱们找机会做把大的。必给福建、台湾的兄弟们报此大仇。”手中翻动账本不停。接着说道:
“如两日内,那边不联系你们。就去找他们共同谋划。行了回去吧。”
劲装汉子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