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自己该是谁(2/2)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他的手指微颤,却没有立刻动作,指尖悬在金属上方,仿佛怕一触即碎。

谢无虞盯着他,眸色幽深:“戴上。”

厉渊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终是摇头:“我不配戴这个。”

“你不配?”谢无虞冷笑,声音陡然沉下,他逼近一步,气息迫人:“你是觉得不配,你不想再做我的狗了?”

厉渊猛然跪下。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如雷,震得脚底发麻,仿佛骨头裂开又愈合的回响。

他额头抵地,背脊弓成一道卑微而倔强的弧线,声音沙哑破碎。

“属下不敢。只是……若戴上了,有点分不清自己该是谁了。”

那一刻,谢无虞瞳孔骤缩。

他怔在原地,仿佛第一次听见这句话。

长久以来,他以为厉渊的世界只有命令与服从,忠诚已深入骨髓,无需质疑身份,也不曾渴望自我。

可此刻,这个人跪在他面前,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挣扎。

在“厉渊”与“犬”之间,在“我”与“你的所有物”之间。

寂静蔓延。

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两人,像隔绝世界的茧,光影在他们脸上投下深深的沟壑,如同命运的刻痕。

良久,谢无虞缓缓蹲下,终于与他平视。

指腹轻轻抚上厉渊的脸颊,拭去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那指尖温热而粗糙,与记忆中冰冷的金属形成鲜明对比,动作罕见地轻柔。

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反而翻涌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绪,像是痛惜,又像是觉醒。

“那你告诉我”他低声问,声音几乎融化在夜色里,“你是谁?”

厉渊抬头,双目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他望着眼前这个人——那个将他从地狱拖出、赋予名字与意义、也亲手将他钉在枷锁之上的人。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我是厉渊。是您捡回来的疯狗,也是……只听您一人号令的人。”

谢无虞呼吸一滞。

他忽然笑了,笑得极淡,却又极深,仿佛千山万水终于走到尽头。

他伸手捧住厉渊的脸,指尖微颤,却不容抗拒:

“你不是很清楚么,只是狗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那一瞬,厉渊闭上了眼。

他蹭了蹭谢无虞的掌心,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最后一点自由,交到了那个人手中。

那一夜,厉渊未曾入眠,他有点迷茫,他承认,他开始想要更多。

他靠在卧室角落的阴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未戴的项链,丝绒与银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窗外的城市灯火如星,映不出他眼中的波澜。

他梦见自己戴着项圈站在万人之上,醒来却发现,真正束缚他的,从来不是金属,而是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