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谁准你替我痛?(2/2)

他盯着厉渊的脸,那上面毫无表情,像一尊被磨平情绪的石像。

“你是不是……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问,声音很轻。

厉渊摇头:“我能感觉到。只是不想让您听见。”

车内刹那寂静。

下一瞬,谢无虞猛地伸手掐住他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愤怒、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震动。

三小时后,最后一份加密电报发出,系统清除所有行动痕迹。

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一点十七分。

谢无虞回到书房,处理完后续清理事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虎口的一道旧疤。

他忽然转身,朝偏院走去。

脚步无声,穿过长廊。

厉渊的房间在东侧最尽头,门虚掩着,灯已熄。

他推门而入,脚步却在看清室内景象的瞬间顿住。

床上男人赤身俯卧,背部伤痕纵横,新旧交叠如地图。

谢无虞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床底一处微露的纸角。

他蹲下身,抽出那叠泛黄的手抄纸——纸张来源各异,有账本反面、餐巾纸边角、练习册残页……甚至还有几张是从报纸缝隙中撕下的空白栏。

厉渊有些紧张,还带着些许秘密被戳穿的恐慌。

上面每一页,都只写着同一句话:

“我是谢无虞的狗,不得存私念,违者诛心。”

笔迹从最初的凌乱粗暴,到后来的工整如刻,再到末尾近乎癫狂的重复——千万遍,万万遍,墨迹深浅不一,有的洇开如泪痕,有的干涸似血痂。

纸页翻到最后一页,那一行小字猝然刺入眼底:

“若您痛,我愿疯。”

谢无虞的指节猛地收紧,纸页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一处极细微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凿穿了。

是一种陌生的、无法命名的滞涩感,压得他呼吸都慢了一拍。

灰烬落尽,余温尚存。

他站在壁炉前良久,第一次感到某种熟悉的掌控感正在瓦解。

他熄灯离开,脚步比来时沉重。

翌日清晨,天色尚蒙,宅邸静谧如墓。

谢无虞破例下令,厉渊不得下床,一切由他亲力亲为。

他端着一碗温热的白粥走进房间时,厉渊已在试图撑起身子。

动作极慢,额头渗出冷汗,唇色苍白,可他依旧固执地要翻身下跪——哪怕只是在床上行一个低头礼。

“躺着。”谢无虞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厉渊没听。

他咬牙抬起上身,肩胛牵动伤口,纱布瞬间渗出血丝。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猝然咳出,血点溅在雪白枕套上,像梅花骤开。

怒意如雷霆炸裂。

可当他看到厉渊因疼痛而颤抖的睫毛、咳出鲜血仍坚持抬头望他的眼神,那一瞬,胸中翻涌的已不只是愤怒。

是一种近乎恐惧的东西 怕这人真的会为自己死,不怕痛,也不怕遗忘自己是谁。

于是他扑上去,一手按住伤口,另一手捏住下颌。

不是为了惩罚,而是要重新标记归属。

唇重重碾上他的嘴,不是吻,是撕咬,是惩罚,是宣誓主权般的侵占。

牙齿划破唇角,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混着消毒水的凛冽气息,灼烫如火。

良久,谢无虞才松开,喘息微乱,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记住——”他嗓音低哑,一字一顿,“你的命、你的痛、你的喘息,都是我的。谁准你替我痛?嗯?”

厉渊仰望着他,眸光剧烈晃动,像是冰层下奔涌的暗流。

那双从来只藏杀意与沉默的眼睛,第一次泛起湿润的水光。

可他终究没有落泪。

只是轻轻点头,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灰烬:

“……是。都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