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旅馆的风之钥匙864(2/2)

老刺猬的眼睛亮了,像落了两颗露珠:“她最爱在花田里追蝴蝶,说蝴蝶翅膀上的花纹是天空画的画,等她脚好了,我就带她来草坡上摘蒲公英,让她也住住能看见星星的房间。”绒绒把房间钥匙递给老刺猬——那是用蒲公英梗做的,上面刻着朵小绒球,“插在门缝里转三圈,房间会自己暖起来,比抱着热水袋还舒服。”老刺猬临走时,从藤筐里掏出个野苹果,放在桌上:“这个给你当点心,酸溜溜的,吃了醒神。”

傍晚时,壁炉边的阴影里突然传来“窸窣”声,绒绒低头一看,是只拖着断腿的小蜗牛,壳上布满了裂纹,像块被踩过的瓦片,身后的黏液线断断续续的,显然爬了很久。“我……我不住房间,”小蜗牛的声音慢得像树懒爬,“只要个能躲雨的角落就行,我要去给河对岸的朋友送封信,信里是片玫瑰花瓣,要是被雨淋湿就没用了,她等着这片花瓣做明年的花肥呢。”

绒绒的心像被草叶扎了下,轻轻发疼。她从墙角拖出个空的蜂巢,里面铺着层软苔藓,是去年蜜蜂搬家时留下的,刚好能容下一只蜗牛。“就住这里吧,”她往苔藓上撒了点玫瑰粉,那是早上打扫花海房时扫到的,“蜂巢能挡雨,粉香还能让你的壳快点长好。”小蜗牛把背上的壳歪了歪,露出里面卷着的信:“朋友说玫瑰花瓣要带着送信人的温度才有用,你能帮我把信放在壁炉边烤烤吗?”

绒绒小心地取出花瓣信,放在壁炉的余烬边,火温慢慢烤干了上面的潮气,花瓣边缘卷成了小小的波浪,像在微笑。她往蜗牛壳的裂纹里抹了点树胶——那是用松树汁熬的,能粘住快要掉的壳片,“这样爬起来壳就不会晃了,明天早上我让风先生送你过河,比你自己爬快十倍。”小蜗牛的触角颤了颤,像是在鞠躬:“谢谢你,等明年朋友的玫瑰开了,我让她送你最大的一朵。”

天黑后,草坡上起了风,蒲公英旅馆的屋顶“沙沙”响,像无数只小手在拍着节奏。绒绒坐在壁炉边,数着今天的钥匙:小蜻蜓的月光房钥匙挂在窗边,被月光照得发亮;老刺猬孙女的花海房钥匙压在四叶草枕下,沾着淡淡的花香;小蜗牛的蜂巢钥匙放在门边,上面还粘着点苔藓绿。墙上的登记簿里,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蒲公英,那是绒绒画的,她觉得住过这里的客人,都该带着点风的温柔离开。

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火星子像撒了一地的金粉,映着绒绒的影子在墙上晃。她打了个哈欠,把亚麻围裙解下来叠好,靠在装钥匙的木盒边睡着了。梦里她的旅馆变得很大很大,屋顶的蒲公英绒球长成了云朵,每个房间都飘在半空中,小蜻蜓在月光房里练习飞,翅膀上的太阳斑亮得像真太阳;老刺猬的小孙女在花海房里追蝴蝶,脚下的花瓣开出了新的花;小蜗牛坐在蜂巢里,被风先生推着过河,花瓣信在风里飘成了红色的小船。

风从窗外吹过,带着蒲公英的种子,像旅馆寄出的邀请函。绒绒的尾巴在梦里还轻轻摇着,沾着的草籽落在地上,长出了小小的绿芽,芽尖顶着露珠,像给每个路过的梦,都准备了颗甜甜的晚安糖。等明天太阳晒暖草坡,露水变成蒸汽,又会有新的脚印踩着晨光来,带着风尘和故事,想找一张能安睡的软床——而蒲公英旅馆的门,永远敞着,像草坡上一颗永远柔软的心,等着接住每个需要依靠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