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八音盒的月光发条884(2/2)

老乌龟的眼睛亮了,像落了两颗水珠:“他最爱在河边扔石子,说要看看能溅起多少水花,等他好了,我就带他来草坡,让你听听我们扔石子的声音,像不像你八音盒里的调子。”露露把八音盒装在棉布里——棉布能防震,这样老乌龟背在筐里,齿轮就不会被颠坏。老乌龟离开时,藤筐里的芦苇秆晃来晃去,像串会动的小笛子。

傍晚时,木屋的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露露低头一看,是只背着蜗牛壳的小毛虫,壳上沾着不少泥土,像块掉在地上的巧克力,身后的丝腺还在慢慢吐丝,在地上拉出条亮晶晶的线。“我……我想借个最小的八音盒,”小毛虫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刚从树胶里爬出来,“我妈妈说等我蜕了皮就来接我,可我等了五天都没等到,现在连自己该往哪爬都不知道,壳也快装不下我了,刚才差点被麻雀啄到,幸好钻进了这片草叶下。”

露露的心像被毛毛虫爬过的树叶,轻轻发痒。她从抽屉里取出个用橡果壳做的迷你八音盒,壳上刻着螺旋形的花纹,像条永远走不完的小路,里面的发条细得像银丝,是用最纯的星尘做的。“借你这个‘等待八音盒’吧,”她把发条拧了拧,音乐像蚊子哼歌似的飘出来,却很清楚,“里面的音乐是我照着蝴蝶飞的样子做的,你听着它爬,等爬到该蜕皮的地方,音乐就会变成蝴蝶的翅膀声,而且……”她往盒子里放了颗花粉粒,“闻着花香走,就不会迷路啦。”小毛虫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用嘴叼起一点丝,在八音盒上画了个小小的茧:“这是我以后要住的家,妈妈看到就知道是我了。”

露露用露珠把丝画的茧固定住,看着它背着橡果壳八音盒慢慢爬出门,壳上的泥土在夕阳下变成了金红色,像裹了层蜂蜜,音乐随着它的移动越来越轻,却始终没断,像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它往前。

天黑了,草坡上的萤火虫都亮起了小灯,像撒了满地的星星,露露坐在壁炉边,数着今天借出去的八音盒。小蚱蜢的“引路八音盒”应该已经跳到玉米地了,发条上的小黄花说不定已经开了;老乌龟的“暖梦八音盒”正被小孙子抱在怀里,梦里的水声肯定变成了荷叶的沙沙声;小毛虫的“等待八音盒”还在慢慢爬,橡果壳里的花粉味和音乐混在一起,像在唱一首关于成长的歌。月光石盒子里的星尘发条还在闪着光,有的在等明天的雏鸟,有的在等迷路的甲虫,有的在等需要安静的小梦。

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剩下的火星像八音盒里的小齿轮,明明灭灭地照着露露的影子。她打了个哈欠,把露珠围裙解下来挂在墙上,靠在堆满八音盒的木架边睡着了。梦里她的木屋变得很大很大,蒲公英屋顶变成了会飞的云朵,月光石盒子里的发条长得能绕住月亮,每个来借八音盒的生灵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旋律:蜜蜂在“花蜜八音盒”里听到花朵的心跳,兔子在“青草八音盒”里听到露水的歌唱,连冬眠的青蛙都从洞里伸出头,叼走个“池塘八音盒”,说要在梦里提前练好在春天的合唱——因为每个盒子里都有露露偷偷藏的小太阳,能把黑夜烘得暖暖的,像被晨露吻过的草坡,软乎乎的,带着香。

月亮升到草坡上空,把银辉洒在木屋顶上,三叶草上的露珠反射着光,像满地的小八音盒。露露的尾巴在梦里还亮着,淡绿色的光照在星尘发条上,拉出银丝,缠成了个小小的茧,里面睡着个明天的梦,正等着被音乐叫醒。等明天晨雾再次漫过草坡,又会有新的脚印带着故事来,想借一个能装下安静的八音盒——而珠八音盒的门,永远敞着条缝,像颗在黑夜里轻轻跳动的、亮亮的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