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溪畔陶工坊的月光陶泥907(2/2)

陶陶把白泥和月光陶泥揉在一起,陶泥变成了淡淡的奶白色,像混了晨露的云。他捏出小鸟的尖嘴,又用细竹丝刻出翅膀的纹路,老乌龟蹲在灶膛边看,突然说:“我年轻时曾被渔夫的网捞过,那时要是有个这样的哨子就好了,就不用在网里缩着壳发抖,差点被晒成龟壳干。”陶陶往陶哨里多塞了点荧光砂:“等小孙子不怕响声了,咱们一起给您做个大陶缸,里面养满您爱吃的小鱼,您趴在缸边晒太阳,哨子的声音会引来更多小鱼。”

老乌龟的头往前伸了伸,笑了:“他最爱追着蜻蜓跑,说要数清蜻蜓翅膀上的纹路,等他好了,我就带他来这儿,让你看看他数得对不对。”陶陶把陶哨放进窑里预热,白泥在火光里慢慢透出润润的光。老乌龟背着藤筐离开时,菱角的香味混着陶泥的湿意,像把整个夏天都装进了筐子。

傍晚时,陶工坊的窗台上传来“咔哒咔哒”的响声,陶陶抬头一看,是只背着蜗牛壳的小甲虫,壳上沾着些蒲公英的绒毛,六条腿抱着根细草茎,正费力地往窗台上爬,草茎上系着颗干瘪的野莓——那是它准备的礼物。“我……我想换个小陶杯,”小甲虫的声音细细的,像草叶摩擦,“我答应给蘑菇下的鼻涕虫送露水,可我用叶子装总洒,走了两天才到这儿,再送不到,它们该渴坏了……”

陶陶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陶泥,软软的发胀。他揪出一小块月光陶泥,捏成个只有指甲盖大的小陶杯,杯口捏得圆圆的,不会划伤鼻涕虫的皮肤。“这个给你,”他在杯底钻了个小孔,用蛛丝缠了圈,“挂在脖子上就不会掉,等爬到蘑菇下,露水还能剩满满一杯。”小甲虫的触角动了动,突然用嘴叼过野莓:“这个给你,是我在草叶上找到的,有点酸,能帮你醒神。”

陶陶把野莓放进陶罐,看着它背着小陶杯慢慢爬出门,壳上的蒲公英绒毛在晚风里轻轻飞,像带着片小小的云,陶杯的绿光随着它的移动闪闪烁烁,像一路铺过去的小灯。“别着急呀,”陶陶在后面喊,“鼻涕虫会等你的。”小甲虫没回头,只在石板路上留下串小小的脚印,像在说“我知道啦”。

天黑了,溪水的歌声变得轻轻的,陶工坊的窑火还在“噼啪”响,把月光陶泥烤得渐渐发硬,透出温润的光。陶陶坐在灶膛边,数着今天做好的陶器:小螃蟹的“寻亲陶盒”应该已经到了青石堆,弹出的珍珠说不定正被哥哥们传着看;老乌龟的“安心陶哨”正被小孙子握在爪里,吹出来的鸟叫肯定让他忘了害怕;小甲虫的小陶杯还在跟着它往蘑菇爬,蛛丝挂着的杯子晃呀晃,里面的露水晃出细碎的光。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剩下的火星像陶泥里的荧光砂,明明灭灭地照着陶陶的影子。他打了个哈欠,把粗布围裙解下来搭在竹椅上,靠在堆满陶坯的角落睡着了。梦里他的陶工坊变得很大很大,陶土坯墙壁变成了会开花的土墙,陶轮延伸到云朵里,每个来要陶器的生灵都能找到最合适的容器:蚂蚁得到能装粮食的小陶罐,青蛙拿到能盛雨水的陶盆,连冬眠的蛇都从洞里探出头,拖走个暖融融的陶窝,说要在梦里提前焐热春天的泥土。

月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画出银色的条纹,像未干的陶泥。陶陶的背上还沾着湿泥,在梦里滚了滚,像裹了层新的月光。等明天清晨的第一颗露珠落进青石缸,又会有新的脚步声踩着溪水来,带着小小的慌张和期待,想求一件能盛载心安的陶器——而溪畔陶工坊的灯,永远亮着,像一颗在溪边慢慢焐热的、暖暖的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