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镇上的月光邮局》941(2/2)

有天夜里,苔藓镇下了场雨。雨水打在邮局的油纸屋顶上,“哗啦啦”响个不停。青婆婆听见邮局门口有响动,打开门一看,是小姑娘抱着个大荷叶站在雨里,荷叶里裹着一堆被雨打湿的信。

“我怕它们淋坏了,”小姑娘的红斗篷湿了大半,却把荷叶护得紧紧的,“月亮今晚看不见信怎么办?”

青婆婆把她拉进邮局,用干毛巾擦了擦她的头发:“别担心,月亮在云后面也能看见的。你看,”她指着窗外,雨帘里的月亮正透过云层洒下微光,“它在说‘没关系’呢。”

她们一起把湿了的信摊在壁炉前的石板上,用炭火慢慢烘干。玉米叶信封烘干后有了淡淡的焦香,枫叶信的颜色变得更红,松针拼的信沾在一起,变成了个小小的松针球。小姑娘看着这些信,忽然问:“青婆婆,您给月亮写过信吗?”

青婆婆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是片干枯的紫藤花。“这是我年轻时写的信,”她说,“那时候我想让远走的丈夫能找到回家的路,月亮就把紫藤花香变成了路标,他真的跟着香味回来了。”

铁皮盒子里还有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两个手拉手的人,旁边写着很小的字:“苔藓镇的月光,比任何灯都亮。”

雨停的时候,月亮又出来了。烘干的信顺着月光飘向天空,这次它们飞得特别慢,像在跟苔藓镇的灯火告别。小姑娘站在老槐树下,看着那些信变成星星,忽然觉得,原来月亮一直都在听大家说话,就像镇子里的人互相照顾一样,温柔又耐心。

秋天到来的时候,穿红斗篷的小姑娘要跟着爸爸搬到山外去了。她来跟青婆婆告别,手里拿着个新做的玉米叶信封:“我会写信回来的,寄给苔藓镇的月亮。”

青婆婆送给她一把小铜钥匙,跟开月光信箱的那把很像:“这是开‘回忆信箱’的钥匙,”她说,“想念镇子的时候,就把心事写在叶子上,锁进心里,月亮会把镇上的消息带给你。”

小姑娘走的那天,苔藓镇的镇民们都来送她。松鼠阿栗送了袋最大的橡子,兔子灰灰给了她一捧胡萝卜干,刺猬团团把最红的枫叶放在她的斗篷口袋里。青婆婆站在老槐树下,看着红斗篷越走越远,直到变成山岗上的一个小红点。

那天晚上,月光信箱里多了封信,是用红斗篷上掉下来的线绣的,上面绣着一棵开花的小桃树,树下站着个老婆婆和个小姑娘。青婆婆把信系在最高的树枝上,月亮读着信,笑得更亮了,银辉漫过苔藓镇,把所有的圆木房子都裹在里面,像盖了层暖暖的白被子。

很多年后,苔藓镇的月光邮局还在。屋顶的青苔更厚了,老槐树长得更粗了,月光信箱换了新的竹篾,却还是每天傍晚都等着镇民们的信。有天傍晚,青婆婆坐在藤椅上打盹,忽然听见信箱“咔嗒”响了一声。她睁开眼,看见个穿红大衣的姑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玉米叶信封,信封上画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桃树。

“青婆婆,”姑娘的声音像当年一样细细的,“我来寄信,告诉月亮,山那边的桃树结了好多果子,我摘了最大的一个,想送给苔藓镇的月亮。”

青婆婆笑着打开月光信箱,夕阳的金辉落在她们身上,老槐树上的三叶草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念着那些年寄给月亮的信,一封封,都带着苔藓镇的草木香,和月亮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