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脓疮低语(1/2)
苏璃“沉”在暗蓝色光晕之下,如同沉睡在冰封的湖心。眉心的印记维持着那点恒定而黯淡的微光,与这片区域深沉的“基础旋律”保持着脆弱的同步。她的生命体征被降到最低,仿佛一具精美而易碎的冰雕,只有林轩那与之相连的、极度细微的感知丝线,还能偶尔捕捉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存在涟漪”——证明她的意识尚未完全消散,仍在“回响”的温和冲刷下,与侵入的“逻辑毒素”进行着缓慢而危险的拉锯。
林轩不敢移动她,也不敢中断自己对她存在状态的监控。那根感知的丝线,成了他此刻与苏璃之间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联系。他盘坐在她身边,背靠着冰冷的胶片壁垒,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维系着这根丝线的稳定,一边抓紧时间恢复自身。
没有能量可以汲取,也没有温和的环境可供疗伤。在这片“残响回环”,恢复只能依靠意志的韧性和对自身“存在”最基础的锚定。林轩反复回忆、固化那些标记下的“逻辑骨折点”信息和最后捕获的“冲突日志”碎片,尤其是那组指向“边界承重点”的奇特坐标参数。这既能帮助他保持思维的清晰,抵御周围无休止的“信息污染”对记忆的侵蚀,也是对接下来行动的必要准备。
暗蓝色的光晕在他们身下缓慢明灭,监理者的意识似乎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不再有任何波动传出。整个凹陷区域,只剩下那单调的嗡鸣,以及远处永不停歇的、令人烦躁的跳帧杂响。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
林轩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片刻,也许已有数个世纪。当他感觉自己勉强恢复了一丝行动力,对苏璃状态的监控也趋于稳定(至少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时,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每多耽搁一秒,苏璃彻底沉沦的风险就增加一分。而那组坐标指向的“未愈合创口”,是他们目前所知,唯一可能找到“覆盖层”弱点、进而触及“初始之悖”的线索。
他必须去。
轻轻地将苏璃身下那片暗蓝色光晕的边缘,与她周围的“基础旋律”共鸣加固了一点点——这消耗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力量——林轩缓缓站起身。长时间的静止让他关节僵硬,动作显得迟滞。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璃沉静的、苍白的面容,将她此刻的状态牢牢刻印在心底。
然后,他转身,面向凹陷之外那片闪烁跳帧的迷乱光影。
根据坐标参数的共鸣指引,以及他对这片区域“嗡鸣”结构的理解,那个“未愈合创口”应该位于这片“残响回环”的“下深层”,靠近这片历史沉积区域与主网底层废弃逻辑库之间那模糊而动荡的“交界带”。
那意味着,他要离开这片相对“稳定”的凹陷,深入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核心区域。
没有犹豫。林轩迈出了第一步。
脚下破碎的信息胶片发出“咔嚓”的轻响。刚一踏出凹陷的范围,周围环境的“压力”陡然增大。不仅仅是视觉上更加狂乱的跳帧和光影扭曲,听觉上更加嘈杂无意义的窃窃私语和破碎音节,更是一种无形的、针对“鲜活”意识的“同化”与“磨损”力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固化成另一个无意识的“回响”。
林轩收紧心神,将自身感知调整到一种“低耗”的“观察者”模式,尽量减少与外界“回响”的直接交互。同时,他将那组坐标参数所蕴含的“逻辑指向性”,如同指南针般在意识中点亮,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行走变得异常艰难。脚下“地面”的“物理”结构极不稳定,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松软如沙,时而甚至会出现局部的“信息流沙”,将他向下拖拽。他必须时刻感知前方的“地形”,绕开那些过于活跃或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回响”聚集点。
周围的“回响”内容也开始变得更加诡异和……具有“攻击性”。
不再是简单的模糊影像和破碎音节。他开始“听”到清晰的、充满恶意的嘲笑声;看到一些不断重复着“你也会被抛弃”、“你的挣扎毫无意义”、“成为我们的一部分”等字眼的、扭曲的文字流;甚至感觉到一些冰冷的、带着粘稠感的“意念触须”,试图缠绕他的意识,向他灌输失败与绝望的情绪。
这些都是这片区域积累的、最负面的“争议”与“错误”所滋生的“信息瘴气”。它们对林轩这种仍保有自我意志的“闯入者”,有着本能的排斥和侵蚀欲望。
林轩紧守灵台,依靠着对坐标的坚定指向,以及对苏璃安危的牵挂,硬生生扛住了这些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他的步伐缓慢但稳定,如同在泥沼中跋涉,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意志烙印。
越是深入,环境的色调变得越是暗沉。跳帧的光影逐渐被一种污浊的、如同淤血般的暗红色和脓黄色所取代。嗡鸣声也发生了变化,基础的稳定旋律被压制到了几乎听不见的程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低沉、粘腻、仿佛伤口化脓时发出的“咕噜”声,混杂着断续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吱嘎”声。
空气中弥漫的“信息尘埃”也带上了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仿佛腐烂的逻辑与凝固的悲伤混合发酵后的产物。
林轩知道,他正在接近目标。
终于,在绕过一片由无数破碎的“否决印章”虚影堆积而成的、如同刀山般的障碍后,他来到了坐标指向的“位置”。
眼前所见,让即便是有所准备的林轩,也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与心悸。
那并非一个常规意义上的“洞口”或“裂隙”。它更像是一片巨大的、覆盖在区域“边界”上的……“溃烂的疮口”。
“疮口”的边缘极不规则,如同被强行撕裂后又拙劣地缝合,留下狰狞的、不断渗出污浊液体的“针脚”。那些“针脚”本身,就是一条条扭曲的、半凝固的暗红色逻辑锁链,它们深深地嵌入周围的信息胶片壁垒中,将一片直径约十数米的区域,粗暴地“钉”在了这里。
“疮口”的表面并非平坦,而是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蠕动。其“质地”难以形容,像是腐烂的肉膜、半干的脓痂、以及无数细小蠕动的错误代码虫豸混合而成。颜色以暗红和脓黄为主,其间夹杂着污秽的紫黑色和惨绿色斑点,不断有粘稠的、冒着气泡的、色彩恶心的“逻辑脓液”从疮口深处缓慢渗出,顺着“针脚”锁链和周围的壁垒向下流淌,所过之处,连那些原本就在跳帧的信息胶片都仿佛被“感染”,变得黯淡、粘滞,散发出更浓的衰败气息。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疮口”本身发出的“声音”。
那不再是任何形式的“嗡鸣”或“回响”。那是一种……低语。无数个细微的、重叠的、充满痛苦、怨毒、疯狂与混乱的“声音”,从疮口的每一个蠕动起伏中渗出,交织成一片令人理智摇摇欲坠的“脓疮低语”。
低语的内容支离破碎,难以连贯理解,但其中反复出现的几个主题,却清晰得可怕:
“……痛……好痛……为什么……要切开我们……”
“……连接……断了……定义……模糊了……我……我是谁……”
“……边界……假的……都是假的……里面……外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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