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最佳的扑杀时机(2/2)
终于肯现身了吗,凌君?渡边摘下沾血的皮质手套,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指节轻轻敲击着军刀护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就像等待樱花最绚烂的凋零。你的出现,让这场狩猎终于有了压轴的高潮。他的笑容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冰冷,眼底却燃烧着狂热的火焰——那是对势均力敌对手的病态渴望。
凌啸岳的眼神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冷。他下颌紧绷,腮帮肌肉贲张,左手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扳机护圈上的旧伤。三年来,这个动作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重复过千万次。他没有废话,真正的复仇者从不用言语浪费杀气。
突然,他左手闪电般掷出军用匕首!刀刃旋转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直指渡边持枪的右手腕。这不是攻击,是更狠辣的算计。
渡边果然后撤半步,军刀以一个极小的角度格挡。就在他重心移动的刹那,凌啸岳扣动了扳机!
枪声沉闷如雷。子弹擦着渡边肩头飞过,撕裂他的呢子军服,带起一蓬血雾。弹头击中他身后锈迹斑斑的水塔,炸开的火星溅在他苍白的侧脸上,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借着后退之势,渡边的身体猛然旋起,军刀出鞘时发出龙吟般的清越声响,刀光如匹练横空,裹挟着北海道的凛冽寒气直劈凌啸岳面门!
凌啸岳瞳孔猛缩,身体像被弹簧牵引般向左侧翻滚。军靴在布满铁屑的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带起一串火花。刀锋擦着他鼻尖掠过,气流割得脸颊火辣辣地疼,甚至能闻到刀刃上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当他再次举枪时,渡边已如鬼魅般逼近!军刀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流动的银光,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地刺向关节缝隙;时而如惊涛拍岸,刀风呼啸着封锁所有退路。凌啸岳被迫连连后退,背靠在冰冷的储油罐上,金属的寒意透过单薄的作战服渗入骨髓,却压不住胸腔中沸腾的血。
你的枪法退步了,凌君。渡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作呕的戏谑,是因为南京的那些亡魂在你耳边哭泣吗?还是说,你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了?
这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凌啸岳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南京!这个词瞬间引爆了他脑海中尘封的炼狱图景——母亲临终前紧攥他衣角的枯槁手指,妹妹躲在衣柜里被发现时,那双骤然放大的、充满恐惧的杏眼,还有玄武湖畔,那个被军犬撕碎的三岁孩童的哭声……无数画面如决堤洪水般冲垮理智的堤坝。
啊——!
凌啸岳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猛地矮身撞向渡边怀里。勃朗宁枪口朝上,枪托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渡边肋下!
金属撞击肋骨的闷响令人牙酸。渡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眼中却闪过更加亢奋的光芒。他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锁住凌啸岳持枪的手腕,军刀贴着凌啸岳的颈动脉划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刀光枪影在月光下织成致命的罗网。凌啸岳的格斗技巧脱胎于实战,糅合了中央军校的刺杀术与江湖草莽的狠辣,每一招都奔着同归于尽去;而渡边的刀法源自柳生新阴流,讲究一击必杀,刀势如行云流水,却暗藏致命杀机。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快速移动碰撞,军靴踏碎玻璃的脆响、金属交鸣的锐响、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一曲绝望而壮烈的死亡交响。
远处的枪声不知何时已经稀疏。秦海龙靠在断壁后,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月光下纠缠的两个身影,下意识地停止了射击。他从凌啸岳眼中看到了某种超越生死的东西,那是只能用鲜血和生命才能祭奠的宿命。他握紧工兵铲,默默守护着这片战场——这是属于孤狼与毒蛇的最终对决,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凌啸岳感到体力在快速流失,肋下旧伤隐隐作痛。但每当意识模糊,母亲临终的眼神就会浮现眼前。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右手挣脱束缚,勃朗宁枪口顶住渡边腹部,扣动扳机!
咔哒。
空膛!
渡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爆发出胜利者的狂笑。军刀高高举起,月光在刀刃上汇聚成一点寒星,直刺凌啸岳眉心——
五、血债血偿
雨丝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凌啸岳的呼吸在寒夜里凝结成白雾,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左肩那处狰狞的旧伤。那是半年前津浦铁路线上,一颗日军子弹留下的记念,此刻正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皮肉下搅动,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汗水与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在脚下积水中砸出细碎的涟漪,如同他此刻紊乱的心绪。
渡边正雄的眼神像鹰隼般锐利,显然捕捉到了对手的疲态。他手中的三十二式指挥刀愈发迅疾,刀身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惨白的弧线,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逼得凌啸岳只能步步后退。军用匕首早已在第三回合交锋时被震飞,此刻他只能将勃朗宁m1911手枪横在胸前,用冰冷的枪身勉强格挡,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肌肉突突直跳。
放弃吧,凌君。渡边的刀尖在凌啸岳咽喉前三寸处骤然停住,雨水顺着刀脊滑落,在他喉结上凝成冰凉的水珠,你我皆是帝国军人,应当携手共建东亚新秩序。
军人?凌啸岳突然发出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嘶哑干涩,像是破旧风箱在拉动,里面积攒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悲凉与愤怒,当你们的士兵用刺刀挑穿南京婴儿的身体取乐时,可曾想过二字的分量?当三十万手无寸铁的平民倒在血泊中时,你们可懂得怎么写?
话音未落,他猛地偏头,刀锋擦着耳廓划过,带起一缕被斩断的黑发。右手闪电般反转,枪口死死顶住渡边的腹部——扳机扣下的瞬间,只有空仓挂机的轻响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两人同时一怔。
多么不幸。渡边的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狰狞,像极了庙里供奉的修罗恶鬼。他手腕急旋,指挥刀化作一道半月形寒光,精准无比地刺向凌啸岳左肩那处尚未愈合的枪伤。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令人牙酸。凌啸岳闷哼一声,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眼前瞬间被血色模糊。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奔涌而出,迅速浸透了卡其布军装的袖口,在肘部汇成血珠滴落。但就在渡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沈安娜临别时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痛苦,而是能将痛苦嚼碎了咽下去,化作前行的力量。
这个念头像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沌的意识。凌啸岳眼中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是困兽犹斗的决绝,是玉石俱焚的疯狂。他放弃了所有防御,用伤臂死死钳住渡边持刀的手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伤口被拉扯得更深,血沫从嘴角溢出。与此同时,右膝迅猛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向对方裆部。
呃啊——!
凄厉的惨叫撕破雨幕,惊得远处林子里宿鸟四散飞逃。渡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始终保持军人姿态的军统少校,竟会使出如此的招数。剧痛让他浑身痉挛,指挥刀一声掉在水洼里,溅起一片血污。
凌啸岳没有丝毫犹豫。他像一头濒死反扑的孤狼,用牙齿咬住渡边的衣襟,腾出右手粗暴地扯过对方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冰冷的枪口顶着渡边冷汗涔涔的额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枪管下动脉的疯狂跳动。
这一枪,枪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是为了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里,那些被你们先奸后杀的女学生!
弹头撕开皮肉的闷响中,渡边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一枪,是为了沙坪坝看守所里,被你们活活折磨死的情报员老张!凌啸岳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左手死死按住不断冒血的伤口,他的女儿才三岁!
第二发子弹精准命中心脏,渡边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
这一枪,凌啸岳的手指因失血过多而开始颤抖,却依旧稳稳扣动扳机,是为了所有被你们践踏的尊严,为了三千万流离失所的同胞,为了这锦绣山河上,每一座被炸毁的村庄!
第三发子弹穿透咽喉,血沫混着雨水从渡边嘴角涌出。这个以完美狩猎为乐的刽子手,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身体像一截断木般软软地倒在水洼里,鲜血在月光下缓缓蔓延,如同绽放在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
凌啸岳拄着枪管跪倒在地,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在身下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他望着渡边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肺腑,疼得他蜷缩在地。雨水打在他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凌少校!秦海龙带着队员冲破雨幕奔过来,当看清地上的尸体时,这个在战场上流过血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您把这畜生解决了?
凌啸岳缓缓点头,视线越过秦海龙的肩膀,望向西南角那堵断墙。月光下,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正偷偷望着他,清澈的眼睛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好奇与敬畏的复杂情绪。她伸出小手,轻轻擦拭着布娃娃脸上的血污,就像在擦拭这个破碎的世界。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红蓝交替的光芒在雨夜里闪烁,如同死神眨眼。凌啸岳挣扎着站起身,将染血的手枪插回腰间。他知道这只是漫长黑夜中的一点星火,前方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待着他和沈安娜,还有无数个像渡边这样的刽子手需要清算。
但此刻,当第一缕晨曦终于刺破厚重的云层,金色的光芒洒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时,凌啸岳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孤狼虽独行,却不再迷茫,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个党派的旗帜,而是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如那个小女孩般,渴望在阳光下奔跑的灵魂。雨停了,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新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