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灵堂疑云(2/2)

怕一动,爹就真的走了。

她盯着灵位前的遗像,那是去年秋收拍的,爹蹲在麦垛前,手里攥着半个馒头,嘴角沾着米粒,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那天爹指着麦子说:“卉儿你看,今年收成好,加上矿上的钱,明年给你盖新厢房,出嫁时风风光光的。”

可棺材里的人,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左眼角有道两寸长的口子,法医说是飞石划的。

侯小卉盯着遗像里爹的眼角,那里干干净净的,连皱纹都没有。

她想起爹总摸她的头说:“挖矿哪能不受伤?小伤不算啥,等你出嫁,爹给你备十里红妆。”

红妆影子都没见着,爹就成了这样。

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血腥味才没哭出声。

可心里在喊:“你骗我…… 你根本不想看着我出嫁…… 说话不算数…… 还有那铁盒里的东西,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啊……”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侯小卉抬头望去,看见村里的几个邻居走进来,手里都拿着烧纸。

为首的是张婶,她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有事都愿意搭把手。

张婶走进灵堂,把烧纸放进火盆里,对着棺材鞠了三个躬,然后走到王桂兰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桂兰,你得挺住啊,还有妮儿要照顾呢,不能垮。”

王桂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沙哑:“张婶,我顶不住了…… 他就这么走了,我和妮儿以后怎么办?矿上的那些账,还有他说的温泉项目,我啥都不知道啊。”

张婶叹了口气,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温泉项目?村西头正在偷偷建东西,占的是咱村的耕地,听说是陈主任牵的线,思贵估计是被拉进去入股了。”

“前阵子我半夜起夜,看见陈主任的车停在村口,思贵跟他在车里吵架,提到了‘分成’‘账本’这些词。”

王桂兰愣住了:“陈主任,陈银阶?思贵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旁边的邻居也跟着劝:“是啊,桂兰,你得保重身体。”

“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咱村里人都在。”

有人插了句:“那温泉项目听说手续不全,是违规占地,说不定思贵的死跟这个有关,他手里可能有证据。”

侯小卉听着这些话,心里更乱了。

爹的死果然不是意外,那些 “靠山”“账本”“温泉项目” 缠在一起,像一张网把爹拖进了深渊。

她攥紧手里的钥匙,决定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打开铁盒看看。

李老头见有人来吊唁,又拿起唢呐吹了起来。

这次吹的是《哭七关》,调子比刚才更悲伤,听得人鼻子发酸。

几个邻居听着唢呐声,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王桂兰又低下头,盯着棺材板,嘴里喃喃自语:“思贵,你倒是说句话啊…… 那些靠山是谁?温泉项目咋回事?账本到底藏着啥?我咋跟妮儿交代啊……”

侯思明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看着灵堂里的景象,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是侯思贵的大哥,村里的副主任,可弟弟出了这事,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想起昨天接到消息时的情景,当时他正在村部整理材料,有人跑来说矿上出事了,侯思贵被埋了。

他当时脑子 “嗡” 的一声,啥都顾不上,撒腿就往矿上跑。

他不敢把消息立刻告诉王桂兰和侯小卉,怕她们受不了。

可纸包不住火,最后还是说了。

王桂兰当场就晕了过去,侯小卉哭得撕心裂肺,他看着心里像刀割一样。

他知道弟弟开矿的事一直不合规,他劝过好多次,让弟弟把矿封了,安安分分种地,可弟弟总不听,说种地赚不到钱,非要冒险。

还说:“哥,你别管,陈主任都点头了,出不了事,真出事他也能摆平。”

现在好了,自己把命都搭进去了。

更可疑的是,出事至今,陈主任只托人带了句 “节哀”,连面都没露,这态度太反常了。

“大哥,你也别太自责了。” 旁边的村支书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思贵自己不听劝,谁也没办法。”

村支书也压低声音:“而且那矿背后有人撑腰,咱村里人根本管不了。前阵子国土局来查,都是陈主任提前通风报信,才没查出问题。”

侯思明叹了口气:“要是我当初硬逼着他封矿,就不会出这事了。爹临终前让我护着他,我没做到啊。”

他想起弟弟前阵子喝醉了说的胡话:“哥,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要是我出事,你就找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雷警官,他是个清官,不怕那些人。”

当时他以为弟弟在吹牛,现在越想越怕。

村支书说:“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后事办好,安抚好桂兰和妮儿的情绪。”

“对了,昨天陈主任打电话问情况,还特意交代,让别乱说话,尤其别提温泉项目和账本的事。”

侯思明点了点头,把烟袋锅在门槛上磕了磕,站起身:“我知道。我进去看看她们。”

他走进灵堂,看着趴在地上哭的弟媳,还有跪在一旁默默流泪的侄女,心里更难受了。

他走过去,把王桂兰扶起来:“桂兰,你起来坐会儿,地上凉,别冻着了。”

王桂兰挣扎着:“我不起来,我要陪着思贵…… 他还有好多事没说清楚…… 陈主任到底跟他啥关系……”

“你陪着他也得保重身体啊。” 侯思明说。

“妮儿还小,你要是垮了,妮儿咋办?思强不是还在配合公安机关调查吗?思贵要是有未了的事,咱慢慢查,总会弄清楚的。”

提到侯小卉,王桂兰才慢慢平静下来,被侯思明扶着坐在条凳上。

侯小卉抬头看着大伯,眼里满是泪水:“大伯,我爹是不是跟人结仇了?张婶说他跟陈主任吵架,还提到了账本。我找到爹的铁盒了,有钥匙,不知道里面是啥。”

侯思明一愣,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声张!这事儿先别让你娘知道,等晚上我跟你一起看。”

他心里清楚,这铁盒里的东西,可能就是弟弟丧命的原因。

侯小卉点点头,把钥匙攥得更紧了。

灵堂里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唢呐声、哭声混在一起,让人心里堵得慌。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马灯的光更暗了,照在棺材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谁也没注意,院墙外有个黑影闪过,盯着灵堂里侯小卉的口袋方向,看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三婶子把撕好的纸钱递给侯小卉:“妮儿,给你爹烧点纸,让他在那边有钱花。”

侯小卉接过纸钱,一张一张放进火盆里。

火苗蹿得更高了,映着她的脸,满是泪痕。

她嘴里念叨着:“爹,你拿着钱,别省着花…… 我会好好照顾娘的,你放心…… 我会查清铁盒里的东西,不会让你白死的……”

王桂兰看着火盆里的纸灰,又想起了丈夫以前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很难,不仅要养妮儿,还得面对那些没说清的秘密。

但为了妮儿,她必须挺住。

李老头吹完一段,停下来歇了口气。

他看着灵堂里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侯思贵虽然有时候有点倔,但对人还算实在,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他想起侯思贵说的温泉项目,再想想陈主任的反常态度,总觉得这事背后藏着大问题。

他拿起唢呐,又准备吹,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不好了!矿上那边又有动静,警察来了!”

侯思明猛地站起来,心里咯噔一下 ——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