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绝路寻踪(2/2)

万璐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想解释,想说那只是工作需要的一次普通接待,想说她也是被灌醉了身不由己(虽然她自己都不太信),想说那些短信都是断章取义……

可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暧昧露骨的短信内容,早就通过匿名渠道,在单位同事、甚至街坊邻居的手机上传遍了。

连隔壁村那个最爱嚼舌根的二婶,都拿着手机,神秘兮兮地跑来问她:“璐啊,你跟婶子说实话,这手机上传的……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她嘴笨,越是想解释,就越是语无伦次,漏洞百出,最后只能无力地抱着头,蹲在地上,绝望地痛哭失声。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彻底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没有片刻安宁。

他几乎是天天下了班就跑去镇上的小馆子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才回来,回来后就要么对着墙壁破口大骂,骂吴良友不得好死,骂万璐水性杨花;骂够了,就开始摔东西,手边能拿到什么就摔什么,茶杯、遥控器、孩子的玩具……家里能摔的、不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快被他摔完了。

最吓人的,是昨天发生的事。

他不知道从哪个杂物间角落里,翻出来一块表面粗糙的旧磨刀石,打了一桶水,就坐在院子中央,开始“霍霍”地磨那把砍骨刀。

磨刀石与刀锋摩擦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富有节奏,在死一般寂静的院子里反复回响,一下,又一下,像是催命的符咒,听得万璐头皮发麻,心脏都跟着那节奏抽搐。

她当时正坐在屋里床边,听着这声音,终于忍不住,攥着衣角走到院子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问:“这……这刀都生锈了,好久没用了,你……你突然磨它干啥?”

他头也没抬,全身心都投入到磨刀这项“伟大”的事业中,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说不清的狠戾:“心里不痛快,堵得慌。想杀人。”

“杀人”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万璐的心脏。

她当时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冰冷的泥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鼻涕,毫无形象地流淌下来,她抓住男人的裤脚,语无伦次地哀求:

“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要脸!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一顿出出气!打一顿就好了!求求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却猛地停下磨刀的动作,抬起头,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充满了鄙夷和厌恶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然后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

他把磨得寒光闪闪的刀往磨刀石上狠狠一剁,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冷冷地说:“打你?打你还嫌脏了老子的手!还不如打捆稻草实在,至少稻草不会叫唤,不会装可怜!”

这话,比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瞬间把万璐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都割得粉碎。

她停止了哭泣,呆呆地跪在那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默默地爬起来,眼神空洞地走进屋里,开始机械地收拾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

然后,她走到隔壁房间,把睡得正香的孩子轻轻抱起来,用小被子裹好,径直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朝着娘家的方向走去。

把孩子往同样一脸担忧的母亲怀里一塞,哑着嗓子说:“妈,帮我带两天。我……我有点事。”

母亲在背后焦急地喊她,问她到底怎么了,要去哪儿。

她像是没听见,没有回头,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消失在了晨雾里。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一秒都不能。

她真怕自己会彻底崩溃,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傻事——不是杀了他,就是杀了我自己。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恐惧。

回到单位那间简陋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临时宿舍,她蜷缩在冰冷的、带着霉味的被子里,睁着干涩疼痛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不断移动的、来自窗外路灯光线的阴影,直到天色一点点发白,麻雀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彻底沉寂,死气沉沉,没有了任何色彩和声音。

早上出门前,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者说,是为了找一个必须进城的理由,她又回了一趟那个名义上的家拿点东西。

屋里黑灯瞎火的,窗帘紧闭,只有电视屏幕闪烁的、变幻的光影,映照出男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塑般的轮廓。

他指间夹着的烟头,在黑暗中像一只窥视的、猩红的眼睛,一闪,一闪。

她摸到墙边,摸索着开了灯。

昏黄的白炽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刺得两人都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桌上的碗筷没洗,残留着昨晚(或者更早)的剩菜,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盘旋、起落,执着地寻找着食物。

她突然觉得特别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无法抗拒的疲惫,累得连吵架、甚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