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消失的证人(2/2)

“刘组长!怎么了?”姚斌急问,声音都变了调。

刘猛在门口停住,背对姚斌,肩膀微微发抖。

几秒后,他回头,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愤怒、凝重、悲凉,还有一丝姚斌看不懂的东西。

“冉德衡……”他声音干涩,像砂纸磨木头,“找到了。”

姚斌腿一软,要不是扶着桌子,真能瘫地上。

找到了。不是“联系上了”,不是“回来了”,是“找到了”。这三个字在这种语境下,跟“没了”基本是同义词。

“‘金鼎国际’后巷,两条街外,老工业区一条偏僻公路上。”

刘猛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人已经……没了。车从半山腰滚下来,把他抛出车外又压在了身上。现场初步判断是车祸。”

“车祸?”姚斌声音尖得自己都吓一跳,“那种地方,那种时间,车祸?”

“嗯。”刘猛点头,眼神冰冷,“而且是很专业的‘车祸’。车头左侧有严重撞击痕迹,但现场没有其他车辆碎片,没有刹车痕迹。干净,太干净了。就像有人把车推下去,然后仔细打扫过战场。”

“谋杀,伪装成意外。”

“十有八九。”刘猛说,“注射器上有他指纹,身边有小包白粉,看起来像吸毒过量,但法医初步检验,他体内毒品含量不足以致死。而且冉德衡从不吸毒,这点我可以作证。”

姚斌胸口发堵,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冉小雨,那个学法律的文静女孩,再也没爸爸了。而她爸爸,至死还要背着吸毒的污名——活着的时候被人戳脊梁骨,死了还要被人吐口水。

“这案子……还能查下去吗?”

姚斌问,声音很轻,轻得像怕吵醒什么。

刘猛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长得像一个世纪:“能。但会更难,更危险,就像在雷区里跳广场舞,每一步都可能炸。”

他扶起椅子坐下,手指在桌面上敲击,敲出一串凌乱的节奏:“冉副局长这一死,是警告——别查了,这就是下场。他们还要毁他名誉,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这样一来,他之前说‘要去自首’的话,就没人信了。大家只会觉得他是个吸毒的腐败分子,畏罪自杀或者意外死亡。他说过的话,可信度大打折扣。”

一箭双雕!杀人还要诛心。

“那现在怎么办?”

“两条路。”刘猛伸出两根手指,像在比划胜利的手势,但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第一,继续查,风险大,可能还会死人,而且不知道下一个是谁。第二,暂时收手,保存实力,等时机,但时机可能永远等不到,证据可能永远消失。”

“你选哪条?”姚斌问。

刘猛反问:“你觉得呢?”

姚斌想了想,点了一根烟——手还在抖,打火机点了三次才着:“如果现在收手,冉副局长白死。对方会更肆无忌惮,觉得这招好用,下次还用。余文国案可能就石沉大海了,所有努力白费,那些证据白收集了。”

“所以?”

“得查。”姚斌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灯光下扭曲变形,“查个底朝天。他们不能白死,咱们也不能白忙活。”

刘猛苦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但你早就决定了吧?不然不会让我当鱼饵。”

刘猛点头,很用力地点头:“是。但我需要确认你的胆量,确认你是不是那种遇到点危险就想缩回去的人。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勇敢——或者说,比我想象的没退路。”

“不是勇敢,是没退路了。”

姚斌把烟摁灭,烟头在烟灰缸里扭曲,“我收手,他们就会放过我吗?不会。下一个可能就是我,或者我家人。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拼赢了还有活路。”

“好。”刘猛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那咱们就拼一把。今晚你就在这休息,明早六点按计划转移。但在这之前,咱们得演场戏。”

“演戏?”

“对。”刘猛眼神锐利起来,“如果内鬼存在,他现在一定着急——着急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着急知道下一步计划。咱们就给他点‘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引他出来。只要他动,就有破绽;有破绽,就能抓。”

姚斌懂了,无间道现实版!自己不仅要当鱼饵,还要当演员,演一出“我知道很多但我就不说”的悬疑剧。

“最后一个问题:吴局长主动交代那五万,跟冉副局长的死,有关系吗?”

刘猛沉默,手指在门把手上摩挲,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最后他说:“可能有!但具体关系,我还不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吴良友不简单,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不是靠运气,也不是靠那点小聪明。”

“他可能是内鬼?”

“不一定。”刘猛摇头,眼神深邃,“也可能是……双面间谍。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楼梯口。

会议室重归安静。

姚斌坐回椅子上,感觉浑身骨头都被抽走了,软绵绵的。

冉德衡死了,吴良友被抓了,内鬼可能在身边,而自己,是鱼饵也是猎物,是证人也是棋子。

墙上时钟指向十一点。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每跳一下都像在说:快跑,快跑,快跑。

可他能往哪儿跑?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

夜市喧嚣,情侣散步,外卖小哥穿梭。

这个城市正常运转,没人知道今晚有多少生死抉择,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想起余文国临死前的眼神——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解脱?

也许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

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左右为难,不用再在良心和生存之间做选择。

姚斌甩甩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去。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还有老婆孩子,还有父母,还有那点没死透的正义感。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很慢,一步一步,像猫在走路。

姚斌猛地站起,心脏狂跳。

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铜制的,沉甸甸的,勉强能当武器。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转动。

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