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雨夜杀机(2/2)

那人也转过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虽然隔着雨幕,虽然光线昏暗,但吴良友还是认出了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像刀子。

是“老刀”。

他怎么会在这里?巧合?还是跟踪?

绿灯亮了,“老刀”的车先动了,拐向右转车道。吴良友直行,两辆车分道扬镳。

但那一瞥,让吴良友后背发凉。

那是警告,还是示威?或者只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一慌就输了。

回到家——如果那个冷冰冰、空荡荡的两居室还能叫家的话。

他关上门,反锁,检查了一遍所有窗户,然后才开灯。

屋里很安静,只有雨声,餐桌上还放着昨天的外卖盒子,他没心情收拾。

沙发上堆着换洗的衣服,卧室的床铺得整整齐齐——他已经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他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楼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雨中发出昏黄的光,那辆黑色帕萨特没有出现。

也许真是巧合。

他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新闻正在播报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货车在国道上侧翻,货物洒了一地。记者在现场报道,背景里有交警在指挥交通。

看着电视,他的心思却飘远了。

赵强现在在哪里?安全吗?黑石组织会怎么“处理”他?灭口?还是威胁收买?

马锋说已经派人保护了,但真的能保护得住吗?冉德衡不也是在“保护”中出事的吗?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省城。

他盯着屏幕,心跳加速。接?还是不接?

响了六声,他按下接听键,但没说话。

电话那头也没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僵持了十几秒,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警惕:“是吴局长吗?”

吴良友没承认也没否认:“你是谁?”

“我是赵强,记者赵强。”声音顿了顿,“我今天去国土局找过您,但您不在,我……我需要和您见面,有重要的事要说。”

吴良友心里一紧,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冉德衡局长告诉我的。”赵强说,“在他出事前一周,他给了我这个号码,说如果他有事,就找您。”

冉德衡?吴良友握紧手机:“你想说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明天上午十点,城西老图书馆三楼阅览室,靠窗第三个座位,我等你。”

赵强语速很快,“只您一个人来,如果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会立刻离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冉局说,您是他在局里唯一能信任的人。”

赵强顿了顿,“他还说,您和他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电话挂断了。

吴良友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冉德衡在出事前,就已经预感到危险了?还把后事托付给了赵强?而赵强现在找上门来,是要说什么?证据?线索?还是……求救?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夜。

城市在雨中沉睡,但暗流在涌动。

明天上午十点,城西老图书馆,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可能是陷阱,黑石组织可能已经控制了赵强,用他做诱饵;如果不去,可能错过重要线索,也可能让赵强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离明天上午十点,还有十一个半小时。

这十一个半小时,会发生什么?

他拿起加密手机,给马锋发了条信息:“赵强约我明天上午十点,城西老图书馆见面,说是冉德衡让他找我,去否?”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去,但我们会提前布控,如果发现异常,我们会介入。记住,你的安全第一。”

吴良友放下手机,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眼眶深陷,满脸疲惫,鬓角有了白发。这三年,他老了十岁。

他回到客厅,关掉电视,屋里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这一夜,他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女儿吴语的笑脸,妻子担忧的眼神,马锋严肃的面孔,刘猛锐利的目光,“老刀”冰冷的眼睛,还有冉德衡——那个总是笑眯眯、说话慢条斯理的老好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凌晨三点,雨渐渐小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渐渐停歇的雨。街道被雨水洗刷得干净,路灯的光映在水洼里,破碎又重组。

天快亮了,新的一天,新的博弈。

他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睡不着,不如去单位,至少在那里,他还能扮演一个正常的局长,还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轻手轻脚下楼,发动车子。街道空无一人,城市还在沉睡。

开到国土局大院门口,他愣住了。

大院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窗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正在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是刘猛。

刘猛也看见了他,降下车窗,招了招手。

吴良友停下车,走过去:“刘组长,这么晚……不,这么早,在这儿干什么?”

“睡不着。”刘猛递过来一根烟,“吴局不也睡不着吗?”

吴良友接过烟,借着刘猛的火点着。两人就站在车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抽烟。

“吴局,”刘猛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您觉得,冉德衡真的是意外吗?”

吴良友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组织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组织的结论是基于现有证据。”

刘猛吐出一口烟,“但如果证据不完整呢?如果有人故意制造假象呢?”

“刘组长这是什么意思?”

刘猛转过头,看着他:“吴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余文国的案子,冉德衡的死,姚斌的失踪……这一连串的事,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有一只手在操纵。”

吴良友沉默抽烟。

“我知道您有难处。”刘猛继续说,“这个局太深,水太浑。但我想告诉您的是,纪委不是瞎子,更不是某些人的工具。我们在查,真查。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协助。”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吴良友听懂了。刘猛在暗示,也在试探。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但缺乏证据,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组长,”吴良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我是个老党员,在国土系统干了三十年。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组织需要我协助调查,我义不容辞。但在那之前,我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稳定局里的局面,不能自乱阵脚。”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配合,又划清了界限。

刘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笑得有点苦涩:“吴局,您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是好事。”

他掐灭烟头,扔进车载烟灰缸:“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吴局,保重。”

说完,他升起车窗,启动车子,缓缓驶离。

吴良友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刘猛的话在他脑子里回荡:“太聪明反而不是好事。”

是啊,太聪明了,就会想太多,就会瞻前顾后,就会活得累。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黑夜即将过去,但真正的黑暗,也许才刚刚开始。

上午十点,城西老图书馆。赵强会在那里等他吗?还是那里等着他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国土局大楼。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照亮前路,但前方依然是一片模糊。

这场局中局,戏中戏,什么时候才能落幕?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演下去,直到……戏终人散,或者,曲终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