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残碑露迹,冤情初显(2/2)
“那时候的世道,女子名节大过天,何况是这般罪名。”陈伯咳嗽了几声,语气里满是悲凉,“赵天磊当着全村人的面,把美姑娘打得遍体鳞伤,村正更是煽风点火,说她败坏村风,该浸猪笼谢罪。那会儿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是冤枉她的,可赵天磊和村正权大势大,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到河边,塞进了猪笼里。”
说到此处,陈伯的声音已然哽咽,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滴在粗布褂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浸猪笼那天,天阴得厉害,美姑娘站在猪笼里,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样看着围观的村民,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怨怼。她最后看着赵天磊,说了一句‘我若化为厉鬼,定要你二人血债血偿’,说完便被推进了河里,可谁也没想到,他们没把人往远了推,反倒趁着夜色,把装着她的猪笼捞了上来,偷偷抛进了村心的古井里。”
陈砚心头一震,原来楚人美并非直接抛尸古井,而是遭浸猪笼之刑后,再被二次加害,这般冤屈,难怪会化作厉鬼,百年不散。
“自从美姑娘被抛进古井后,村里就开始出事了。”陈伯的声音带着几分后怕,“先是赵天磊家里的人,接二连三离奇死去,死的时候个个面目狰狞,嘴里喊着‘楚人美索命’,后来村正一家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再到后来,凡是参与过污蔑她、动手害她的人,还有沾过古井井水的人,都没能活下来,死状和现在这些人一模一样,都是在极致恐惧中自戕。”
“村里人心惶惶,都说是美姑娘化作厉鬼来索命了,后来几个年长的老人牵头,凑钱打造了一块厚重的青石,把古井彻底封了起来,又在井边立了一块石碑,刻下她的冤情,想以此慰藉她的亡魂。”陈伯看向陈砚手中的残碑片,语气沉重,“你手里这块,就是当初那石碑的碎片,后来不知怎么的,石碑被人损毁,只剩些残片散落在井边。封井之后,村里的怪事才渐渐平息,楚人美的名字,也成了村里的禁忌,代代相传,不许任何人再提及,生怕再惹来厉鬼索命。”
这番话听得陈砚心绪难平,百年前的冤案清晰地铺展在眼前,楚人美的怨怼与绝望,仿佛穿透了时光,萦绕在耳边。他看着手中的残碑片,忽然明白,这并非普通的碎石,而是承载着楚人美百年冤屈的信物,也是她与这世间唯一的牵绊。
“老人家,既然立过碑,为何后来又会被损毁?”陈砚追问,他知道这其中定还有隐情,而这隐情,或许就是楚人美怨气难平的关键。
陈伯闻言,眼神黯淡了几分,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迟疑:“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是我祖父临终前隐约提过一句,说石碑是被赵天磊的后人偷偷损毁的,至于为何,他没细说。”他抬眼看向陈砚腕间的红印,神色凝重,“你现在中了咒,三日之内若找不到化解之法,下场只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古井凶险,楚人美的怨气太深,你好自为之。”
陈砚将残碑片贴身收好,对着陈伯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陈伯能打破禁忌,道出这段尘封的往事,已然是顶着极大的压力,也算是了却了陈家祖孙的良心债。他起身告辞,走出陈宅时,薄雾已然散去些许,一缕微弱的晨光穿透云层,洒在黄山村的青石板路上,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腕间的咒印依旧隐隐作痛,而那百年前的冤屈,还有楚人美未散的怨念,都成了他此刻心头最重的牵挂。他清楚,下一步,便是要去那村心古井,直面那藏着楚人美尸身与无尽怨气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