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殿对策（1/2）

十日之后，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永昌侯府门前却已灯火通明。

王文韬立于阶前。这身礼服代表着无数读书人毕生的梦想，但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层必要的装束。福伯仔细为他整理着衣冠，老眼中有激动的水光闪烁，嘴唇嗫嚅着，最终只化为一句：“侯爷，定能高中！”

王文韬微微颔首，目光沉静。今日殿试，非同小可，不仅是决定“三元及第”的最终一战，更是他首次在皇权核心，直面天子与满朝文武，展露锋芒。

皇宫，太和殿前。

数百名贡士进士按名次肃立，鸦雀无声。晨光熹微，映照着巍峨的宫殿群，琉璃瓦泛着冷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比之前武英殿召见时更甚，那汇聚于此的龙气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文韬立于队伍前列，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有审视，更有来自高台之上、御座之侧那几道深沉难测的意念扫过。他眼观鼻，鼻观心，体内气血平缓如深潭，唯有意识深处，那经由“雷意”淬炼过的精神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剑胚，隐而不发，却自有锋芒内蕴。

钟鼓齐鸣，净鞭三响。

“宣——新科贡士入殿觐见——”

宏亮悠长的唱喏声中，众进士在礼官引导下，鱼贯步入金碧辉煌的太和殿。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绯袍玉带，气象森严。御座之上，景和帝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十二章纹衮服，面容在珠旒后若隐若现，唯有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透着无上的威严。

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礼毕，进士们按名次跪于殿中预设的矮案之后。案上早已备好笔墨纸砚。

内阁大学士出列，朗声宣读策问题目。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字字清晰：

“制曰：朕绍承大统，抚驭寰宇，夙夜兢兢，唯恐上负天命，下负黎民。然北虏桀骜，屡犯边陲，内地水旱频仍，吏治犹有未醇。兹欲振武备、固边疆、苏民困、清吏治，尔诸士蕴蓄有年，其详陈之，朕将亲览焉。”

题目宏大，直指当前朝廷面临的四大核心困境，要求士子们提出切实可行的方略。

殿内一片寂静，只闻笔墨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所有进士都凝神静气，苦思冥想，力求在皇帝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王文韬并未急于动笔。他闭目凝神，脑海中念头飞转。北疆蛮族、民生疾苦、吏治腐败……这些表象之下，根源何在？仅仅是兵不利，粮不足，法不严吗？

不。

他想到“羲”之传承中，那八荒寂灭、星河运转的宏大景象；想到“雷武大道”中，雷霆既是毁灭亦是新生的真意；更想到此界元气、龙气与王朝兴衰的隐隐关联。

他重新睁开眼时，眸中一片清明透彻。提笔，蘸墨，落笔。

他没有像其他士子那般，分列四条，逐一陈述。而是开篇便直指核心：

“臣对：臣闻国之大者，在正气与秩序。正气盈，则外邪不侵；秩序明，则内患不起。今北虏、天灾、吏弊，皆正气亏蚀、秩序松动之表象也……”

他以“正气”与“秩序”为纲，将四大问题串联起来。论振武备，他提出“养军民之正气为根，精器械、严训练为用”，强调士气民心才是根本；论固边疆，他主张“以堂堂正正之师，立不可犯之威，辅以分化瓦解之策”，暗合雷霆之威与分化之妙；论苏民困，他直言“清源为本，节流为末”，将矛头直指造成民困的深层积弊；论清吏治，他更是石破天惊地提出“法行于上，则威立而下肃；气正于朝，则源清而流洁”，强调顶层设计与朝廷风气的决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