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紫宸殿的对决（1/2）

王文韬的《里甲新编令》与《隐田举报告赏令》，如同两道精准的雷霆，劈开了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壁垒。新政的触角，开始真正向帝国的毛细血管渗透。然而，这前所未有的、近乎颠覆性的改革，也彻底激怒了那些盘踞在帝国权力顶层的、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不再仅仅是地方豪强或中层官僚，而是以摄政王赵恒、太傅高拱为首的，代表着宗室、勋贵以及最顶级门阀利益的保守派核心。他们原本以为王文韬的变法只是敛财和打压异己的手段，直到这几道旨在重构基层秩序的诏令颁布，他们才惊恐地发现，这个年轻的权臣，是要从根本上动摇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那套延续了数百年的、由血缘、门第和潜规则构筑的权力体系！

“陛下！王文韬此举，名为变法，实为掘我大景之根基啊！”紫宸殿内，须发皆白的高拱跪伏在地，声泪俱下，他不再攻击新政的具体条款，而是直接上升到了国本与道统的高度，“废里甲，行公推，此乃牝鸡司晨，庶民干政，自古未闻！长此以往，尊卑不分，纲常沦丧，国将不国！”

摄政王赵恒，景和帝的皇叔，亦沉声道：“皇上，王文韬权倾朝野，如今更行此骇人听闻之举，其心叵测！他借新政之名，党同伐异，如今更欲挟民意以令天子！此乃王莽、曹操之流！若再不制止，恐有萧墙之祸！”

殿内，跪倒了一片宗室勋贵和依附于他们的高官，齐声高呼：“请陛下明鉴，罢黜王文韬，废止乱命，以安天下！”

这是保守派积蓄已久力量的总爆发！他们不再纠缠于细枝末节，而是直接质疑王文韬的忠诚，攻击变法的根本原则，试图从最高层面，一举将王文韬及其推行的所有新政彻底推翻！

景和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凝重。他支持变法，是为了富国强兵，巩固皇权，但王文韬最近的举措，确实触及了一些连他都感到不安的领域——将权力下放给“庶民”，这超出了历代帝王的统治经验。而宗室勋贵的集体逼宫，更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肃立在百官前列，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文韬身上。

面对这几乎汇聚了整个旧时代力量的滔天巨浪，王文韬缓缓出列。他没有看那些跪倒在地的对手，而是平静地望向御座上的皇帝，声音清晰而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高太傅言臣掘大景根基，臣请问，何为根基？”

他目光扫过跪伏的众人，语气转厉：“是任由土地兼并，流民百万，盗匪蜂起，是为根基？是坐视胥吏贪墨，豪强横行，国库空虚，是为根基？是守着僵死旧制，堵塞寒门才路，使朝堂尽为朽木，是为根基？”

“臣所为，清丈田亩，是为均平赋役，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食！改革胥吏，是为畅通政令，使皇恩能达黎庶！公推社乡，是为涤荡污浊，使民情能上达天听！此非掘根，此乃固本培元！此非祸国，此乃刮骨疗毒，救我大景于积重难返之际！”

他猛地转身，指向高拱、赵恒等人，声如洪钟：“尔等口口声声纲常国本，心中所念，不过是自家之权位，门阀之私利！尔等可曾见北境将士因粮饷不继而冻饿？可曾见江南百姓因赋税不均而卖儿鬻女？可曾见天下寒士因仕途壅塞而抱憾终身？！”

“陛下！”王文韬再次面向景和帝，深深一揖，“变法至今，国库岁入倍增，北疆军心渐稳，寒门英才辈出，此乃煌煌之功，天下共睹！若因守旧者一己之私，而废此强国富民之策，则非但前功尽弃，我大景方才真正危矣！臣，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若陛下认为臣有罪，臣，请辞官归田！然新政之利，关乎国运，万不可废！”

他以退为进，将个人去留与新政存废捆绑，将抉择的沉重压力，彻底抛给了景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