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清心诀(1/2)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宣纸上的字迹上,墨香与茶香交织。任我行重新拿起毛笔,笔尖落下,笔画沉稳有力,正如他此刻的心境,历经风雨,却依旧平和坚定。红尘炼心之路漫长,他给自己定下的百年之期才刚过八载,余下的九十二年,每一次相遇与别离,每一场纷争与平静,都是对道心的打磨。他深知,唯有沉下心来沉淀心境,待道心真正圆满之日,冲击元婴之境方能水到渠成。
宣纸上写的是《清心诀》残篇,“心无挂碍,方得自在”八字墨迹未干,笔锋间既有修仙者的超脱,又暗含凡俗人间的温润。这八年来,每日练字已成他的必修课。当年在血魔宗闭关十年,他虽臻至金丹圆满,可道心之上始终蒙着一层薄翳,被玄元谷秘境遇见的老头一语点醒:“杀孽过重者,需于烟火中洗去戾气,非百年不足以磨尽尘缘,方能结出无垢元婴。”于是他收敛一身煞气,藏起七尊血影分身,化作寻常书生,在这陈国都城扎下根来,一住便是八年。
他所居的院落位于都城僻静的东巷,前院临街的厢房被他简单收拾成一间字画铺,平日里卖些自己的书法作品,不求盈利,只为融入凡俗生计。茶炉里的雨前龙井再次煮沸,水汽氤氲着漫出壶嘴,带着清冽的茶香。他煮茶从非解渴,而是借沸水腾涌、茶叶沉浮的过程,体悟世事无常中的静定之道——水遇热而沸,茶遇水而香,正如人心遇红尘而炼,唯有沉得住气,耐得住漫长岁月,方能守得住道。这八年里,他便是这样,在一茶一字、一呼一吸间,慢慢消解着过往杀伐留下的戾气。
“任先生,您要的澄心堂宣纸送到了!”门外传来孩童清脆的呼喊,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
任我行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街口纸笔铺的小石头。八年前初见时,孩子才不过五岁,如今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额角沁着薄汗,怀里抱着一摞崭新的宣纸。“劳烦你跑这一趟。”他侧身让孩子进屋,随手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擦汗,喝杯茶再走。”
小石头腼腆地接过手帕,却没坐下,只是好奇地盯着桌上的书法:“先生的字越来越有神韵了,我爹说您这字里有‘静气’,比宫里的御笔先生笔墨还耐看。”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桂花糕,“这是我娘做的,先生尝尝,甜而不腻。”
任我行心中微动。八年来,小石头从最初需要父亲陪着送东西,到如今能独当一面,这陈国都城的时光流转,比修仙界更显真切。凡人的善意纯粹而直接,不像修仙界的往来总带着利益算计。他接过桂花糕,捏起一块放入口中,清甜的香气在舌尖化开,丹田内的金丹微微震颤,一丝精纯却微弱的灵力悄然滋生——原来红尘中的点滴温暖,便是滋养道心最柔和的养分。
“多谢。”他温和一笑,取出一串铜钱递给小石头,“多余的钱买些糖吃,别总替你爹跑腿。”
小石头摆摆手,把铜钱推了回来:“先生照顾我家生意这么多年,我爹说不能要额外的钱。”说完,他抱着空担子跑出门,临了还喊了一声:“先生要是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任我行望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轻轻合上房门。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巷外隐约传来都城的喧嚣,车马粼粼、人声鼎沸,与院内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他重新拿起毛笔,笔尖落下时,心境比之前更显澄澈。原来红尘炼心,并非要刻意远离人群,这些跨越岁月的细微善意与真诚,才是最坚韧的砺石。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女子的啜泣与男子的呵斥,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任我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中的毛笔却未停顿,依旧在宣纸上挥洒自如。
入红尘八年,他见多了陈国都城的纷争。王公贵族的跋扈、市井无赖的横行、贫苦百姓的挣扎,这些事于修仙者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可于凡人来说,却是关乎生计的大事。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初衷——守住本心,而非介入纷争。只要这些喧嚣不扰到他,便权当是炼心的背景音,可这一次,声响却越来越近,径直停在了他的院门外。
“你这个贱人,竟敢偷家里的钱去贴补野男人!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伴随着皮肉相接的闷响。
“我没有!那是我攒下来给孩子治病的钱,你不能拿走!”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倔强。
“治病?一个病秧子,死了倒干净!”男人怒骂着,又是一声脆响,“家里的钱是我挣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也敢管?”
任我行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外有三个人的气息——一个气血旺盛的中年男子,一个气息微弱的女子,还有一个年幼的孩童,呼吸急促,显然身体不适。男子的气息中带着酒气与暴戾,女子则满是绝望与隐忍。
他本想继续静坐,可脑海中却闪过一缕念头:“道心并非无情,若见弱而不扶,见恶而不阻,与顽石何异?炼心者,当在是非面前守得住底线,方为真清明。”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黑斑。任我行放下毛笔,起身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只是侧耳倾听。
“爹,别打娘了,我不治病了,我疼……”孩童的哭声稚嫩而虚弱,让门外的呵斥声短暂停顿了一下。
“你个小短命鬼,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你!”男人的怒火并未消减,反而更加暴躁,“今天不打死你们娘俩,我就不姓赵!”
“砰”的一声,似乎是男人踹在了门板上,震得院门上的铜环叮当作响。
任我行不再犹豫,轻轻拉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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