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耳顺之年 市井归真(1/2)
岁月如东巷口的清河,悄无声息漫过二十载春秋。
任我行的发已染尽霜华,如冬日初雪,用一根朴素木簪绾在脑后。眼角的细密皱纹是时光的刻痕,却让那双曾见惯血雨腥风的眼眸,添了温润平和。他背脊依旧挺直,少了年轻时的锋芒,多了沧桑沉淀的从容,每一步踏得稳妥,透着岁月赋予的厚重。
东巷的“墨缘斋”还在老地方,朱红木门被摩挲得发亮,门楣上三个字是二十年前亲手所书,墨迹依旧清晰,在风雨侵蚀下更显古朴。铺子格局未改,靠窗的梨花木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只是砚台多是干涸的——这些年他极少卖字,偶尔兴起铺纸研墨,写几笔心经或田园诗,要么赠给邻里,要么贴在墙上供人随意观赏。
更多时候,任我行坐在铺子中央的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套粗陶茶具。他煮茶从不用急火,茶叶是巷尾老张头自家种的雨前龙井,水是清晨从巷口井里挑来的井水,在砂锅中慢慢煮沸,水汽氤氲着淡淡的茶香。动作行云流水,透着与世无争的惬意。
来铺子里的人,多半不为字画。下了棋的老爷子提着鸟笼来讨杯热茶,闲聊街坊趣事;放学的孩童背着书包跑进来,缠着他讲走南闯北的见闻;操持家务的妇人路过歇脚,抱怨柴米油盐的琐碎,或是分享子女孝顺的欢喜。任我行总是耐心听着,偶尔点头回应,不多言语,却总能让来人带着舒心的笑容离开。
这字画铺,渐渐成了东巷的“谈心角”。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世俗偏见,只有纯粹的家长里短、人间烟火。任我行像位温和的长者,包容着所有人的情绪,也感受着市井生活的鲜活真实。
这一年,都城格外热闹。新帝登基三十周年,恰逢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朝堂下旨举办盛大庆典,普天同庆。红灯笼挂满大街小巷,就连僻静的东巷,也染上了浓浓的喜庆。
庆典当日,天刚蒙蒙亮,街上就响起喧闹声。舞龙舞狮的锣鼓声、杂耍艺人的吆喝声、百姓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东巷的街坊们纷纷穿戴整齐,热情邀请任我行同去朱雀大街看热闹。
“任先生,快些走,今日有皇家仪仗巡游,可热闹了!”隔壁卖包子的李掌柜穿着簇新青布衣裳,兴冲冲地来唤他。
“是啊任先生,百戏表演难得一见,咱们一起去瞧瞧!”斜对门的王大娘拉着小孙子,语气满是期待。
任我行放下茶盏,看着大家脸上真切的欢喜,眼中泛起暖意,笑着应允。他关好木门,随着人流缓缓前行,身边街坊们说说笑笑,孩子们穿梭打闹,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街巷。
他没有刻意施展身法,只是随波逐流。感受着身边人的烟火气息,心中一片平和。二十年前初到都城,所见是官场尔虞我诈、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却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这人间烟火,终究是最动人的风景。
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任我行被街坊们护在中间,找了处开阔地站定。不多时,锣鼓声响起,舞龙舞狮队伍缓缓走来。金龙通体金黄,鳞片在阳光下闪光,龙头高昂,龙身蜿蜒,随着鼓点盘旋腾跃;雄狮毛色鲜亮,摇头摆尾,憨态可掬的动作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舞龙舞狮过后,杂耍艺人轮番上阵。踩高跷的穿梭自如,吐火吞剑的惊险刺激,顶碗、走钢丝的引得观众屏息凝神。每一个精彩动作落幕,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任我行静静看着眼前的繁华,目光扫过一张张纯粹的笑脸。忽然,他瞥见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汉——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十足。任我行认出他是二十年前粥棚里救济过的饥民,那时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今却安居乐业,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目光继续移动,落在街角私塾门口。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先生正在授课,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任我行想起,他是苏墨的儿子苏文轩。二十年前,苏墨才华横溢却家境贫寒,无力科举,只能替人抄书。任我行暗中资助他备考,虽未金榜题名,苏墨却开了私塾教书育人,如今将铺子交给了儿子。苏文轩谦和博学,深受学生与家长爱戴,朗朗读书声随风飘来,透着传承的暖意。
一阵清脆的欢呼传入耳中,任我行循声望去,几个孩子围着杂耍艺人拍手叫好。其中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眉眼与二十年前总跟在他身后喊“任大叔”的小石头惊人相似——那是小石头的孙子。当年的孤儿如今成家立业,开了木匠铺,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孙子也如他当年一般活泼开朗。
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任我行心中百感交集。二十载岁月,饥民安居乐业,秀才之子继承父志,孤儿子孙满堂。而他自己,也从执着道心圆满的修仙者,变成了融入市井、享受平淡的老者。他忽然明白,红尘炼心不必经历惊涛骇浪,平淡市井中感受人间冷暖、体会生命真谛,便是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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