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微光链接(1/2)

倒计时在徐立脑中跳动。

像冰冷的水滴,砸在意识的最后一片浮冰上。

239秒。

238秒。

237秒……

每一秒,虚无斑块都在胸口扩散一分。

那感觉不是疼痛,是“存在”本身在被缓慢擦除。

他单膝跪在沙滩上,右手死死撑着地面。

左手紧握胸前那枚仿制铜钱。

那是唯一还能感受到的温暖。

但此刻,连这份温暖都在变得稀薄。

高空中。

司空晦悬浮在真空场中央。

黑色长袍在绝对静止的空气里纹丝不动。

猩红的瞳孔透过面甲,俯视着下方那个还在挣扎的身影。

像观察培养皿里最后一只不肯死去的细菌。

“还剩下三分钟。”

司空晦的声音,直接在徐立脑海中生成。

冰冷,机械,像报时的钟。

“你的心跳,就是丧钟。”

“它每跳一下,你就离‘不存在’更近一步。”

徐立咬牙。

牙龈渗出血,腥甜味在口腔里弥漫。

他试图调动心源之力。

但力量刚在体内凝聚,就像沙子般从指缝流走。

信息真空场否决了一切能量传递。

包括他对自己力量的“调用指令”。

更可怕的是——

连“思考”本身,都在变得困难。

大脑向身体发出的每一个信号,都在传递途中被削弱、扭曲、稀释。

像在深海里试图呼喊。

声音还没出口,就被水压碾碎。

“放弃吧。”

司空晦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带着一丝堪称“慈悲”的意味。

“交出乾坤一炁钱。”

“我可以保留你的记忆备份。”

“在新时代,你可以作为‘旧人类情感样本’被归档。”

“这比彻底消失……”

他顿了顿。

“体面得多。”

徐立没有回答。

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胸口那片不断扩大的虚无。

斑块已经覆盖了左胸三分之一。

皮肤下的肌肉纹理,正在一点点褪色、透明。

像被水浸湿的油画。

他能感觉到——

心脏的跳动,开始出现不自然的间隔。

咚。

………

咚。

中间那漫长的空白,不是停顿。

是“跳动”这个事实,正在被间歇性否决。

“还有两分五十秒。”

司空晦说。

徐立闭上眼睛。

不是放弃。

是在绝对的压迫中,被迫向内收缩。

收缩到意识最深处,那片连真空场都无法完全触及的——

记忆之地。

…………

第一个画面闪现。

是母亲林素云的笑脸。

很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那时候他还小,大概四五岁。

母亲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枚铜钱。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铜钱表面镀上一层金边。

“小立。”

母亲的声音很温柔。

“这枚铜钱,你要收好。”

“它不只是护身符。”

“它是……”

母亲的话没说完。

画面就碎了。

像被打碎的镜子。

…………

第二个画面。

是父亲的背影。

很高大,站在书房窗前。

窗外下着雨。

父亲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

“小立,记住。”

“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比如……”

话音未落。

背影开始溶解。

在雨水中化开,消失。

…………

第三个画面。

是签订契约那晚,沈清舞的背影。

她站在书房的窗前,背对着他。

肩膀轻轻颤抖。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

“把你卷进来……”

那时候他不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现在,他懂了。

…………

第四个画面。

是安凤雅别扭的脸。

岳母端着鸡汤,重重放在他面前。

眼神凶狠,语气更凶:

“喝!”

“瘦得跟竹竿似的,出去别说是我沈家的人!”

但转身时,徐立看见——

她的耳朵尖,有点红。

…………

第五个画面。

是沈清悦抱着他的胳膊。

小姨子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姐夫!”

“你昨天弹的那首曲子,能再弹一遍吗?”

“我录下来当手机铃声!”

那时候,她的病还没确诊。

笑容里,没有一点阴霾。

…………

第六个画面。

是李国良拍他肩膀。

力道大得让他踉跄。

“小子!”

碧波府大佬咧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

“我老李这辈子没服过谁。”

“你,算一个!”

…………

第七个画面。

是林家祖宅。

林景渊递给他紫藤令。

老人的手很稳,眼神更稳:

“徐立。”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林家,是你的后盾。”

林景岳站在旁边,脸色依然冷硬。

但微微点头。

…………

这些画面。

在真空场中,像风中之烛。

微弱。

摇曳。

随时可能熄灭。

但它们——

倔强地,不肯灭。

…………

与此同时。

岩洞指挥所外。

沈清舞冲了出来。

她没有理会李国良的阻拦。

没有理会林家内卫的惊呼。

她只是奔跑。

向着能看见战场的方向。

高跟鞋在乱石滩上折断。

她干脆踢掉鞋子,赤脚往前冲。

脚底被碎石割破,鲜血渗出。

但她感觉不到疼。

终于。

她冲到了一处高坡。

从这里,能看见沙滩上那个单膝跪地的身影。

能看见他胸口那片不断扩大的虚无。

能看见他紧握铜钱、指节发白的手。

“徐立……”

沈清舞喃喃。

然后,她做了一个动作——

抬手,摘下左耳的耳环。

那是结婚一周年时,徐立送她的礼物。

耳环的材质,和徐立脖颈上那枚仿制铜钱同源。

都掺了微量的灵能传导金属。

原本只是装饰。

但现在——

沈清舞将耳环握在掌心。

五指合拢。

用力。

咔。

耳环碎裂。

里面那点微弱的灵能材料,在破碎的瞬间,释放出一道几乎不可察的信号波动。

…………

就在这一刹那。

即将被真空场彻底切断的通讯链路里,小柒用最后残存的算力捕捉到了异常。

“检测到超低频灵能脉动……”

“频率……0.001赫兹波段……”

“与真空场固有噪声谱部分重叠……”

“分析结果:该脉动未被识别为有效信息……”

“原因:能量阈值低于否决机制触发下限……”

“且频谱特征与背景噪声相似度……87%……”

小柒的声音越来越弱。

但她还是强行将这段分析数据,压缩成一道最后的意识碎片。

向着徐立的方向——

投去。

…………

那波动太微弱了。

微弱到,像灰尘飘进大海。

但正因为如此——

反而没有被“信息否决”机制第一时间捕捉到。

它颤颤巍巍地,在真空场的缝隙里,往前飘了一小段。

然后,撞进了沈清舞另一只手里握着的——

通讯器话筒。

这是最原始的、物理线路连接的战场通讯器。

真空场能屏蔽无线信号。

但对这种通过金属导线传递的电流脉冲……

干扰效率,下降了千分之一。

就这千分之一。

够了。

沈清舞将通讯器凑到嘴边。

她没有喊战术。

没有喊坐标。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话筒,喊出最朴素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话:

“徐立!”

“想想清悦!”

“她的病还没全好!你说过要带她去维也纳听音乐会!”

“想想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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