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个男孩(1/2)
有一个男孩,曾以为幸福的生活能永远攥在手里 —— 六岁前,母亲还在时,世界是裹着暖意的。母亲会做他最爱的番茄炒蛋,油香混着酸甜;父亲会陪他搭积木直到夕阳西沉,会将他高高举过头顶,看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连他画歪的太阳,也被父亲珍而重之地贴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那时,男孩的眼睛像浸满了星光的墨玉,清澈、明亮,映照着一室的温馨与安然,从未想过这样的日子,会在母亲病逝后,碎裂得如此猝不及防。
母亲离开半年后,父亲带回了两个人:一位将成为他新“母亲”的阿姨,和一个比他大五个月的“哥哥”。
男孩紧紧攥着母亲织到一半、还带着她气息的毛衣,站在玄关,看着两双崭新的拖鞋毫不客气地挤占了他那双旧鞋的位置,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里的光亮,像被风吹熄的烛火,一点点地黯淡下去。他没有哭闹,甚至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生涩而讨好的笑容,主动地、小声地唤着“阿姨”和“哥哥”。他心里存着一丝卑微的期盼:只要自己足够快、足够乖地适应这一切,或许就能留住父亲目光里所剩无几的温柔。他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守住这份岌岌可危的期待,男孩拼尽了全力。在学校,他的作业本整洁得像印刷品,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红勾鲜艳得几乎刺眼;在家里,他抢着做那些力所能及甚至有些勉强的家务,小手在反复擦拭中磨出了薄薄的茧子——那是他“懂事”的痕迹。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好,这个重新拼凑的家就能少一些波澜,多一分平静。
然而,他所有的努力,在那个体弱多病的“哥哥”面前,都显得轻飘飘的,无足轻重。
“哥哥”与他同岁,身体却孱弱得离谱,一个月里总有四五天要往返于医院。饭桌上,“母亲”总会提起“哥哥”五岁那年遭遇的绑架,虽侥幸获救,却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父亲听着这些,眼神里满是心疼,筷子总会不自觉地夹起“哥哥”爱吃的菜,放进那个专属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碗里。男孩则总是安静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白饭和青菜,他从不挑食,只是舌尖总会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母亲那盘番茄炒蛋的独特滋味。
现实一次次冰冷地敲碎他的期待。那次他考了满分,攥着试卷雀跃地想去书房给父亲看,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哥哥”的咳嗽声。父亲立刻起身,匆忙间甚至没低头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别挡着门”,便拿着药和水疾步离开。男孩僵在原地,试卷的边角被他无意识地捏得皱成一团,那鲜红的对勾,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认真和期待。
他生日那天,用攒了许久的零花钱订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插上七根蜡烛,从傍晚等到夜深。蜡烛最终融化成了一滩不成形的蜡油,他才等来父亲疲惫的身影,手里还提着医院的药袋:“陪你哥哥复诊,忘了时间,生日......过段时间再给你补过。”男孩没有哭,只是默默地把蛋糕盒盖紧,第二天,他悄悄弄掉凝固的蜡油,把蛋糕分给了同学——他害怕看到那个蛋糕,会让他想起心底那些被反复揉碎的痛。
家长会那天,他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学校,举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在初冬的寒风中站了很久,手指冻得通红。天完全黑透时,父亲才匆匆赶来,大衣上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记错时间了,先送你哥哥回去了……下次,下次爸爸一定来。”男孩望着父亲转身跑向等在不远处的“哥哥”的背影,那个背影似乎比以前佝偻了些,却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他。他眼中那最后一点如星光般的亮,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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