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永固通衢（上）（1/2）

崇祯二年十月初八，黄道吉日，天公作美。

连日来的秋寒被一轮明晃晃的朝阳驱散，天空湛蓝如洗，不见一丝云翳。卫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前所未有的人潮与喧嚣。

从大名府城北门外的接官亭，一直到小滩镇还未完工的巨型水泥码头前广场，一条崭新、笔直、宽阔、泛着均匀青灰色光泽的“巨龙”，静静地伏在秋日的大地上。

这便是刚刚全线贯通的小滩镇至府城水泥官道，全长三十五里，路面宽三丈，两侧设有明沟排水，关键桥梁亦用水泥加固，气派非凡，与往日尘土飞扬、坑洼不平的黄土路判若云泥。

辰时刚过，道路两端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府城百姓扶老携幼，如同过节般涌出城门；小滩镇的居民、商户、码头力夫，也早早收拾停当，扶老携幼地向府城方向张望、汇聚。

更有无数闻讯从周边乡镇、甚至邻近州县赶来的百姓、商旅，将道路两侧的空地、田埂、乃至稍远处的土坡都挤得水泄不通。

叫卖零食、茶水、小玩意的挑担小贩在人群缝隙中灵活穿梭，更添热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好奇与节日般的欢腾气息。

道路起点，接官亭前，临时搭建了一座丈许高的木台，披红挂彩。

台前空地被府衙差役和卢氏护卫队联手清出一片区域，用以举行简短的“通车揭碑”仪式。

卢象升身着绯色四品知府官袍（去年授三品散官），补服上的云雁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乌纱帽两侧的展角平整威严。

他面容沉静，目光扫过眼前如潮的人群和远处那泛着奇异光泽的路面，心中感慨万千。

同知陈敏政、通判白麒、推官李继贞等府衙僚属，元城知县刘昌及县衙属官，皆身着公服，肃立其后。

更引人注目的是，卢象升治下大名府所辖一州（开州）九县（元城、大名、魏县、南乐、清丰、内黄、浚县、滑县、长垣）的县令或佐贰官，竟也几乎到齐，各自带着几名随从，聚在一处，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那条道路和台上，神色复杂，有羡慕，有好奇，也有盘算。

卢象关今日则换上了一身用料考究但款式简洁的宝蓝色直裰，外罩一件玄色暗纹比甲，头戴四方平定巾，站在卢象升侧后方稍远一些的位置，与周俭、赵明诚等工程核心人员在一起。

他气度沉稳，目光更多地落在道路本身和周围百姓的反应上。

赵明诚激动得脸色微红，这条路的详尽勘测、部分关键段落的放样复核，都有他的心血。

周俭则依旧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自豪。

巳时正，鼓乐齐鸣。仪式开始。

先是由卢象升代表府衙，简短回顾修路之议的初衷（便利漕运、惠及商民、巩固地方），表彰主要捐输者与出力人员。

当念到“卢氏环球洋行，捐输巨资，督造得力”时，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嗡嗡声。

随后，是揭碑。

一座高约八尺、宽三尺的青色石碑被红绸覆盖，立于台侧路畔。

卢象升与刘昌一同上前，拉住红绸。

卢象升朗声道：“此路乃官民同心、惠泽桑梓之功业，当有嘉名以志。本府不才，试拟一名——‘永固通衢’，取其坚固永固、通达四方之意，诸位以为如何？”

“好！”

“府尊起得好名字！”

“永固通衢，名符其实！”

台下叫好声一片。

卢象升微微颔首，与刘昌一同用力，红绸滑落，露出碑身。

正面是卢象升亲笔题写的四个遒劲大字“永固通衢”，背面则镌刻着修路缘由、里程、主要捐资者名录及银钱数目、督造官员及匠头姓名，卢象关的“环球洋行”和其个人赫然列在捐资首位，数额巨大。

立碑完毕，便是最重要的环节——卢象升登台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