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国运11(1/2)
第十一章 定鼎·龙归紫宸
鼎都的春天来得迟,却终究是来了。
护城河畔的垂柳抽出了鹅黄的嫩芽,在带着黑风渊余烬气息的微风中怯生生地摇曳。城墙上的守军比往日多了三成,盔甲擦得锃亮,矛戟林立,在难得的晴日下反射着冷硬的光。但今日他们脸上的神情并非临敌的肃杀,而是一种混合着激动、期盼与隐隐自豪的复杂情绪。
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要回来了。
消息如同春风,一夜之间吹遍了鼎都的每一条街巷。不是通过官府的告示,而是口耳相传,在茶楼酒肆、市井坊间、甚至深宅大院的仆役间飞快流转。
“听说了吗?太子爷在南疆,亲手镇住了上古魔碑!”
“何止!殿下所到之处,魔气退散,枯木逢春!铁岩关的老兵咳了十年的血痨都好了!”
“还有那‘龙鳞卫’,个个刀枪不入,邪祟难近,都是得了殿下赐福的!”
“我表兄的连襟在驿馆当差,说看到快马送来的战报,南疆今年春耕没耽误,逃难的百姓都回去了……”
流言越传越神,但核心的事实——太子殿下不仅平定了南疆魔灾,更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能让普通人获得力量、让土地恢复生机的“国运之道”——却像种子一样,深植在每个人心中。在经历多年妖魔肆虐、朝局动荡、帝王病危的绝望后,这份希望的光芒,哪怕再微弱,也足以让麻木的心重新跳动。
辰时三刻,东门外十里长亭,已是旌旗蔽日。
以左相严崇古为首,六部九卿、文武百官,皆着最隆重的朝服,按品级肃立道旁。老相爷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簇新的紫袍,腰佩先帝御赐的麒麟玉带,花白的胡须梳得一丝不苟。他拄着先帝赐的紫檀木鸠杖,站得笔直,浑浊的老眼望着官道尽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在他身后,文官队列中,不少人神色复杂。有与严崇古一样真心欣喜的老臣;有曾被“不祥”流言影响、如今暗自惭愧的官员;更有不少年轻面孔,眼中闪着近乎狂热的光——他们是国子监的学生,或在各部观政的年轻官吏,对太子在南疆推行的那套“功勋记录”、“信念武装”充满好奇与向往。
武将行列则泾渭分明。以镇国公李桓为首,数十位勋贵将领顶盔贯甲,沉默如山。李桓今日披上了那身只有在祭天大典或出征誓师时才穿的明光铠,甲叶擦得能照见人影,肩头的狻猊吞肩兽怒目圆睁。他面色沉静,右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目光低垂,看着脚下被无数车马碾实的官道,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后那些将领,有的眼神闪烁,有的面无表情,更多则是挺直了脊背,仿佛在接受检阅——无论心中作何想,今日这场面,谁也不敢有半分失仪。
更远处,是被禁军和金吾卫勉强拦在官道两侧警戒线外的鼎都百姓。人潮如海,摩肩接踵,从城门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贩夫走卒放下了扁担,商铺掌柜关上了店门,妇人抱着孩童,老人拄着拐杖,所有人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望向南方官道扬起的淡淡烟尘。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人们脸上,映出一张张期盼、好奇、敬畏、乃至泪光盈盈的面孔。
“来了!来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人群骤然骚动起来,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禁军不得不加大力度维持秩序。
官道尽头,烟尘渐起。先是一面玄色大纛出现在地平线上,旗面上金色的蟠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紧接着,是整齐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了。
赵胤一马当先。
他没有乘坐御辇,甚至没有穿戴象征储君的华丽冕服。依旧是一身玄色戎装,风尘仆仆,肩甲和胸甲上有几处不太明显的修补痕迹,那是石溪村一战留下的纪念。胯下是一匹产自西境的黑龙驹,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神骏非凡。马儿似乎也感知到主人的心绪,步伐沉稳而有力,颈项高昂。
少年的面容比离京时黑了些,也瘦了些,下颌的线条更加清晰分明。连续数月征战、跋涉、殚精竭虑,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淡淡的疲惫,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紫宸殿孤灯下充满迷茫与挣扎的眼睛——此刻却如同被泉水洗涤过的黑曜石,清澈、沉静、深邃,仿佛能倒映出整片天空与山河。
他周身没有刻意散发任何气势,也没有灵光环绕。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迫感。那不是武力的威慑,而是一种更宏大的、仿佛与脚下大地、与头顶苍穹、与身后那支沉默队伍上空隐隐汇聚的淡金色云气息息相连的威严。
那是“势”。是历经生死、肩负万民、手握道路、初见成效后,自然凝聚的“势”。
在他身后,是五十名“龙鳞卫”精锐。他们同样玄甲黑骑,队列整齐划一,哪怕是在凯旋归来的时刻,依旧保持着行军阵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侧。他们体表没有明显光芒,但久经沙场的老将如李桓,却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士兵身上那种迥异于寻常精锐的“质感”——气血格外旺盛,精神格外凝练,行动间隐隐有种奇异的协调感,仿佛五十人是一个整体。
再往后,是数百名从铁岩关自愿追随而来的有功将士和民间才俊。他们衣着各异,神情激动,好奇地打量着鼎都的巍峨城墙与如海人潮。这些人,是国运之道的第一批“活证”。
队伍上空,那淡金色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国运云气,随着接近鼎都,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变得越发活跃、浓郁,隐约显化出淡淡的龙形轮廓,虽然虚淡,却带着一种神圣的威仪。
“恭迎太子殿下凯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左相严崇古率先躬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深深一揖到底。
“恭迎太子殿下凯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齐声应和,声浪震天,纷纷躬身行礼。文官袍袖如云,武将甲胄铿锵。
更远处,百姓的欢呼声如山崩海啸般爆发开来:“太子殿下万岁!”“天佑我朝!”“殿下千岁!”
无数人跪伏下去,黑压压一片,如同被风吹倒的麦田。许多老人泪流满面,他们想起了鼎朝昔日的荣光,想起了这些年颠沛流离的苦楚,此刻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少年太子真容,看到他身后那支精悍的队伍,仿佛看到了黑暗尽头终于亮起的光。
赵胤勒住马,目光缓缓扫过跪伏的百官,扫过激动的人群。
他看到严崇古眼中闪烁的泪光,那是老臣对国运有望的欣慰;看到不少文官脸上尚未消退的震惊与重新评估的审视;看到武将行列中,李桓等人复杂难明、却终究低下高傲头颅的姿态——李桓抱拳躬身,动作标准,但赵胤能看到他手背上微微绷起的青筋,能感觉到那道透过盔甲缝隙投来的、锐利如鹰隼的审视目光。
他也看到了人群深处,那些宗室王爷派来的代表、某些勋贵世家家主闪烁不定、或忌惮或算计的眼神。更看到了无数普通百姓眼中,那种近乎纯粹的崇敬、期盼与信任——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国运大道,但他们知道,是这位太子殿下,挡住了南疆的魔灾,带回了胜利的消息,还可能带来更好的日子。
心中情绪翻涌。
他想起了离京前那个风雨如晦的夜晚,父皇龙榻前沉重的托付;想起紫宸殿第一次监国朝会上那些质疑、疏离的目光;想起黑风渊畔刺骨的寒风与百姓的咳血;想起铁岩关城墙上染血的战旗与伤兵营里痛苦的呻吟;想起石溪村祠堂前,百姓们劫后余生、望着他如同看着神明般的眼神……
十七年“不祥”的阴霾,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他曾躲在被子里无声哭泣,曾对着铜镜练习挺直脊背,曾在无数个批阅奏章的深夜感到窒息般的无力。而此刻,跪伏在地的百官,欢呼雀跃的万民,汇聚而来的信念暖流……这一切,像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梦,终于迎来了破晓时刻。
但他没有让情绪流露在脸上。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众卿平身。诸位父老,请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