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归途与淬火 (8) - 抵岸(1/2)
那场惨烈的伏击,像一道分水岭,彻底改变了归途的氛围。
队伍里,再也没有了那种伪装出来的平静。
一种真实的、血腥味十足的肃杀与警惕,笼罩着每一个人。
司徒缺将剩下的十几名锐士重新整编,斥候被远远地派了出去,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也加快了数倍。
他们昼伏夜出,专挑荒僻的小路行走,像一群真正的、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
而政,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她那个受惊过度的角色。
她昏迷了整整半天,才在赵姬千呼万唤的哭喊声中,悠悠转醒。
醒来后,她变得沉默寡言,眼神怯懦,时常会在睡梦中,发出惊恐的尖叫。
她不再碰那柄曾经视若珍宝的短剑,甚至连看到锐士们腰间的兵器,都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她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翅膀的雏鸟,将自己完全蜷缩在了母亲赵姬的怀抱里,寻求着庇护。
赵姬将她所有的怀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心疼地、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这个受了重创的女儿。
她喂她吃饭,哄她睡觉,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那似乎变得冰冷而脆弱的身体。
她们母女之间,那道因为挟持而产生的鸿沟,似乎被这场共同的劫难,奇迹般地填平了。赵姬的母爱,在政的脆弱面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升华。
赵高,则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更加狂热的崇拜之中。
他将主人的崩溃,归咎于自己的无能。
他发誓,要变得更强,更狠,成为一面能为主人挡下所有风雨的、坚不可摧的盾牌。
他处理自己伤口的草率程度,令人发指。
他只是简单地用布条,将那只被削掉一半的耳朵包扎起来,便不再理会。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护卫的工作中。
每一次宿营,他都会像一头真正的野狗一样,蜷缩在马车底下,不眠不休地,用他那双阴鸷的眼睛,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他成了政最忠诚、最不知疲倦的看门犬。
只有司徒缺,这位心思缜密的吕府管事,偶尔会用一种探究的、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看向那个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普通孩子的公子。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能在那样的绝境下,一剑毙敌、冷静地挟持自己母亲的孩子,她的心理防线,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就崩溃吗?
但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政的每一次恐惧的瑟缩,每一次梦中的惊叫,都真实得让他无法怀疑。
最终,他也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孩子终究是孩子,那超越常人的狠厉,或许只是被逼到绝境后,一种应激性的爆发。
政就在这三道充满了关爱、崇拜和探究的目光的注视下,安然地、不动声色地,戴着她那副最完美的面具,走完了剩下的路。
她的内心,从未有过一刻的崩溃。
她只是在利用这段宝贵的、无人打扰的时间,进行着一场更深层次的复盘与消化。
她在复盘那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敌人的数量,装备,攻击方式。
——秦国锐士的战阵,优点,以及最终导致他们覆灭的弱点。
——司徒缺的剑法,赵高的狠厉,以及……她自己的,那致命的一击。
她发现,自己对于杀戮,有一种天生的、近乎于冷酷的才能。
她能在一瞬间,判断出最致命的攻击点,用最小的力气,造成最大的伤害。
这种才能,让她感到兴奋,也让她感到……警惕。
她知道,这是一柄双刃剑。
用得好,能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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