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灰烬中的帝国(1/2)

始皇帝二十九年(前218年)

博浪沙(今河南原阳)的一声惊雷,彻底震碎了嬴政东巡归来的那一点点好心情。

那是张良。

韩国的旧贵族,花尽家财,请了一位大力士,在博浪沙埋伏。

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呼啸着从山坡上飞下来,砸碎了那辆最豪华的副车。

如果不是嬴政生性多疑,临时换了车驾,那一椎,砸烂的就是她的脑袋。

刺杀。

又是刺杀。

从荆轲到高渐离,再到现在的张良。

这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嬴政的神经紧绷到了断裂的边缘。

她活着回到了咸阳。

但她带回来的,是一团压抑到了极致的怒火。

※第一幕:宴会上的毒刺

咸阳宫,置酒庆功。

这本该是一场庆祝皇帝死里逃生、大难不死的宴会。

大殿内,七十名博士(秦朝的官方顾问,多为儒生)分列两旁。

仆射(pu yè)周青臣举起酒杯,高声颂扬:

“陛下神威!昔日秦地不过千里,今赖陛下之力,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此乃万世之功,自上古以来未有也!”

嬴政听得很受用。

她在博浪沙受了惊吓,在泰山遭了雨淋,此刻太需要这种肯定来抚平内心的焦躁。

她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这丝笑意还没来得及蔓延,一个人站了起来。

淳于越。

齐人,儒家的大宗师,也是扶苏的老师。

他看不惯周青臣这种“阿谀奉承”的嘴脸,更看不惯秦朝如今实行的郡县制。

在他看来,所有的混乱、所有的刺杀,都是因为没有恢复周礼,没有分封子弟。

“周青臣乃面谀之臣,非忠臣也!”

淳于越走到大殿中央,甚至没有下跪,而是挺直了腰杆,像个卫道士一样指责道:

“臣闻之,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

“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

“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指篡权者),无辅拂,何以相救哉?”

大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淳于越的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死寂的宫殿里:

“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陛下如果不学古人,不复分封,这大秦的江山,怕是传不下去啊!”

“啪!”

嬴政手中的酒爵,重重地顿在案几上。

她看着淳于越。

那个老头子一脸的正气凛然,仿佛他掌握着宇宙间唯一的真理。

但在嬴政眼里,这是诅咒。

这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诅咒她的大秦会像被田氏篡齐、三家分晋那样灭亡!

“师古……”

嬴政冷笑一声。

“又是师古。”

“在泰山,你们让朕师古,结果朕被淋成了落汤鸡。”

“在朝堂,你们让朕师古,要朕把好不容易吞进来的土地再吐出去,分给别人。”

“你们这群儒生,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你们不是想帮朕,你们是想用死人的规矩,来捆住活人的手脚!”

嬴政的目光,越过淳于越,看向了坐在丞相之位上的李斯。

“丞相。”

“你来告诉这位博士,什么叫‘古’,什么叫‘今’。”

※第二幕:李斯的屠刀

李斯站了起来。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作为法家的集大成者,他对儒家那套“以古非今”的论调,早已忍无可忍。

这不仅是学术之争,更是权力之争。

如果不把儒家的嘴堵上,法家的法就永远推行不下去。

“陛下。”

李斯走到淳于越面前,目光阴冷如蛇。

“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

“时代变了,治国的方法自然也要变。”

“从前诸侯相争,才需要游说之士。现在天下一统,百姓应当努力耕作,士人应当学习法令。”

李斯猛地转身,面向嬴政,声音变得激昂而残酷:

“然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

“他们在朝堂上心里诽谤,在街巷里公然议论。”

“以批评皇上为名高,以标新立异为独特。”

“陛下!若不禁止,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

“臣请——”

李斯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足以让中华文明颤抖的建议:

“史官非秦记皆烧之!”

“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

“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

“以古非今者,族!”

“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

“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

死寂。

比刚才还要恐怖的死寂。

烧书。

这是要从根子上,挖断所有反对者的喉咙。

这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除了秦律,再也看不到第二种思想。

淳于越愣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进谏,竟然引来了这样一场滔天大祸。

他颤抖着手指着李斯:“你……你这是绝天下之智!你这是要让大秦变成蛮荒之地!”

“蛮荒?”

嬴政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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