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归途与淬火 (1) - 惊变(1/2)
公元前251年,秋。
秦昭襄王驾崩。
安国君继位,是为秦孝文王。
立华阳夫人为王后,子楚(异人)为太子。
这个消息,像一道横贯天际的惊雷,以一种远超政预料的速度和方式,传到了邯郸。
它不是通过吕不韦的渠道,也不是经由赵高的刺探。
而是以一种最公开、最官方,也最致命的方式——由赵国朝堂,正式宣告。
那天,政正在院中,用一柄小小的木弓,练习着瞄准。
这是吕不韦对她学习骑射要求的回应。
他最终还是没能(或者说,是不敢)为她搞来真正的马匹和场地,但却送来了这张做工精良的拓木弓,和一壶没有箭头的练习矢。
院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狠狠地撞开。
来的人,不是清瘦文吏,也不是哑仆。
而是一队身披甲胄、手持长戈的赵国兵士。
为首的,是一名眼神阴鸷的军官。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杀意。
赵姬正在廊下缝补衣物,看到这阵仗,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针线都掉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就想把政护在身后。
但政,却比她更快。
她几乎是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就丢掉了手中的木弓,一个闪身,躲到了那棵海棠树的后面。
她的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更像一头训练有素的猎豹。
她的手,已经悄然握住了藏在衣袖里的、那柄吕不韦送的精钢短剑。
“秦国质子嬴政及其母赵姬,接令!”
为首的军官,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的语调,高声喝道。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院子,最后,定格在了躲在树后的政身上。
“秦王已立新太子。尔等已无用处。赵王有令,将尔等……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听候发落”四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所谓的听候发落,不过是处死前的一个官方说辞。
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身份敏感的前质子,在秦赵两国关系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当成祭旗的牺牲品,用来安抚赵国上下那早已沸腾的民怨。
赵姬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瘫倒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个男人,她的丈夫子楚,他成了太子,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派人来救她们,而是……彻底地抛弃了她们。
他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直接让赵国朝堂,宣判了她们的死刑。
近十年的忍辱负重,近十年的苦苦支撑,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天大的、血淋淋的笑话。
绝望,像潮水一般,将她彻底淹没。
然而,政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绝望。
甚至没有恐惧。
她的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极致的、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的冰冷。
她的大脑,在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着。
子楚成了太子。
这本该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是子楚过河拆桥,主动抛弃了她们这对会勾起他质子屈辱回忆的包袱?
还是说,这是吕不韦的计划,出现了致命的纰漏?
抑或是……这本身,就是吕不韦计划的一部分?
一场最残忍、最血腥的金蝉脱壳之计?
无数的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
但政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
当赵国的暴力机器已经开始运转时,任何的道理和逻辑,都变得毫无意义。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拿下!”
那军官见她们没有反应,不耐烦地一挥手。
两名兵士,狞笑着,手持长戈,朝着赵姬和政逼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政动了。
她没有选择反抗。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力量,面对这一队装备精良的兵士,任何反抗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从树后闪身而出,但前进的方向,不是冲向那些兵士,而是……冲向了她自己的母亲,赵姬。
她的手中,那柄冰冷的精钢短剑,已经出鞘。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锋利的剑刃,横在了赵姬那纤细的、白皙的脖颈上。
“别过来!”
她用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嘶哑而狠厉的声音,尖叫道。
“再过来一步,我就先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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