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1）（2/2）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场噩梦：“院长婆婆……张阿姨……大壮……还有……还有小暖……她……她就在我旁边……我……我拉不住……好多石头……好多血……” 少年再也说不下去，死死咬着嘴唇，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路橙泽沉默了。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凝固的雕塑，站在购物中心刺眼的霓虹灯光下，与周围喧嚣的广告声隔绝开来。雨水顺着他宽厚的肩膀滑落，滴在地上。他那张总是显得漠然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流——是难以置信？还是愤怒?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说实话，其实他当初是想收养这个孩子的，但这小子非要和他妹妹在一起，自己是未婚男性，而且年龄也不达标，只能把这个流浪儿送进孤儿院。

“我还以为你们会在我……我的朋友走之后被人家收养呢……”路橙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他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伤痕和泪痕的少年，孤儿院没了，妹妹也没了，这小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刚才还被十几个混混追杀……

路橙泽的目光扫过冷身上破烂单薄的衣服，眉头再次皱紧，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带着点审视：“刚才追你那帮人，怎么回事？冯虎的人？你怎么惹上那种货色的？”

冷被他问得身体一僵，脸上瞬间涌起强烈的尴尬和羞愧，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路橙泽。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我……我……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去……就去那些店里……”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那几个字烫嘴，“……拿点……吃的……或者……值点钱的小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头也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路橙泽明白了。锈城这种地方，一个失去庇护、无依无靠的半大孩子，除了偷和抢，还能靠什么活下去？他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没想到……

“今天……在冯虎罩着的那个杂货铺……拿了两块压缩饼干……被他们的人发现了……”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后怕，“他们就……就一直追着我……说要砍了我的手……”

路橙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羞愧和恐惧而缩成一团的少年。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滑过那张还带着稚气却过早被苦难刻上痕迹的脸。霓虹灯的光在他身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卑微。

“我有点生气，不是因为你偷东西，你觉得是为什么?”

路橙泽紧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本来还在为遇见熟人而高兴，没想到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