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封后(1/2)
第339章
苏绿筠的手温暖而柔软,带着怜惜轻轻摩挲着璟瑟明显清瘦了的脸颊,眼中泪水滑落,声音哽咽却充满慈母般的关切:
“好孩子....回来了就好。虽然你在信上总说自己一切安康,可纯娘娘瞧着....还是瘦了这么多。蒙古的风霜苦寒,到底还是磋磨了我的璟瑟。”
璟瑟感受着脸颊上那熟悉的、带着母性温暖的触碰,长久压抑的委屈和漂泊的辛酸再也无法抑制。
她靠在苏绿筠的肩头,像个迷路归家的孩子般放声哭泣:“纯娘娘....草原是很大,天也很辽阔..可是..可是再辽阔,那里都不是我的家啊!不是家....”
她紧紧抓着苏绿筠的衣袖,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将这三年的孤寂、对故土的思念、对逝去亲人的哀恸,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位即将成为皇后的、给予她最后温暖依靠的纯娘娘怀中。
苏绿筠和璟惗也忍不住落泪,三人相拥,为逝去的时光和亲人,也为这艰难归家的游子,痛快地流下思念的泪水。
次日。
金线密织的明黄吉服厚重而华贵,上面盘踞着威严的五爪金龙与祥云八宝,沉甸甸地压在苏绿筠的肩头,却远不及她心头那份历经千帆终至彼岸的份量沉重。
赤金点翠的凤钿冠冕稳稳落在发髻之上,繁复的东珠流苏垂坠,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曳,折射出令人不敢逼视的璀璨光芒。
镜中人影清晰,那身披皇后衮冕的女子,眉宇间沉淀着深宫淬炼出的沉静与威仪,哪里还寻得到当年那个在大雪纷飞中瑟瑟发抖、对未来一片迷茫的十三岁小姑娘的半分影子?
慈心捧着最后一件玉饰的手在微微颤抖,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眼前这尊贵无比的身影,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一路跟来,从重华宫熬人的岁月,到景仁宫步步惊心的筹谋,她最清楚苏绿筠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那个会因害怕而攥紧手捂、会因担忧回不了家而偷偷落泪的苏绿筠、会因爱情而痛苦迷茫的苏绿筠、那个说“不想静悄悄地死去”的苏绿筠,竟真的走到了这紫禁城、乃至整个天下的最高处。
她做到了!
从民籍伶人到赫舍里皇后,这条路,每一步都浸透了辛酸、隐忍、算计与坚韧。
从此以后,谁还敢拿她的出身说事?谁还敢瞧不起那个曾被视作“普通”甚至“低贱”的苏绿筠?她是赫舍里·绿筠,是大清唯一的皇后,是这巍峨宫阙、万里河山的女主人!
所有人,都成为了她走到高峰的石砖。
“娘娘....”慈心最终只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无上的自豪与欣慰。
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泪水和深情的凝望中。
苏绿筠透过镜面,对上慈心含泪的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温暖的弧度。她轻轻拍了拍慈心的手背,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奉先殿内,庄严肃穆。
香烛缭绕,供奉着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苏绿筠在礼官的引导下,于明黄蒲团上端然跪下,脊背挺直如松。宣读册文的女官声音清亮而庄重,字字句句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咨尔纯贵妃赫舍里氏,毓质名门,温恭懋着。秉德柔嘉,持躬淑慎。于宫闱而着范,备懿德以承休。夙协坤仪,克娴内则。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着雍和之治。钦哉!”
那代表着至高尊荣与沉重责任的册文,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无数过往的波澜。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听着这决定命运的宣告,苏绿筠的心神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她仿佛又回到了雍正四年的隆冬,大雪纷飞,天地皆白。马车摇晃,枯枝不堪积雪重负而断裂的闷响犹在耳边。
潘宜泪汪汪地揪着她的袖子说“怕”,她自己也强装镇定地说“别怕”,心里却空落落的,只攥紧了娘给的手捂,后悔着不该心软离家....嬷嬷那句“一踏进宫门,连自己都不能有,何来的家呢?”如同诅咒般在心底回响。
她想起了那个冰冷彻骨的夜晚,钱嬷嬷中毒倒下的惨状,弘历在她怀中的颤抖,自己那句带着恐惧与不甘的低语:
“——宫里的人命都太轻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转头就会变成一具死尸,无声无息....静悄悄的。就像纷飞的大雪一样,落在地上,甚至都不会有人察觉。我不想静悄悄的,更不想就这么轻易被人利用,然后死去。”
她想起了做格格的第一晚,隔壁传来的琵琶声,她取下琴与之应和,与高曦月隔着院墙月下合奏,琴瑟和鸣,高山流水遇知音,驱散了初夜的孤寂与对新生活的忐忑。
她想起了富察诸瑛在她面前渐渐冰冷的身体,那双不甘闭上的眼睛,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托付——永璜。她也想起了潘宜,那个曾怯生生依偎着她的妹妹,最终无声无息地凋零,如同纷飞的大雪,无人察觉。想起了黄绮沄,那些曾经鲜活又最终沉寂在深宫角落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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