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认亲安家,登记结婚,上岗护林员(2/2)
她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王卫东,
又翻到林白芷那页,眉头微蹙,“林白芷,二十一岁,家庭成分……”
“她现在是我家的人。”王卫东往前半步,语气坚定。
林白芷下意识攥紧衣角,指节泛白,手心全是汗。
张主任又看了看证明信的公章,就没再多问,
从抽屉里抽出两张印着“革命伴侣”字样的登记表,
又拿出个铁皮墨水盒:“按要求填,字迹工整点。”
她指了指桌角的蘸水钢笔,笔杆上的漆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铜色。
王卫东接过笔,先替林白芷填好,又填了自己的。
林白芷凑过去看,见他在“配偶姓名”那一栏写下“林白芷”三个字,笔锋刚劲,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张主任登记表上写写画画,
又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结婚证样本比对,
确认无误后,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两本崭新的结婚证。
封面上烫着金色的五角星和“结婚证”三个字,边角还带着印刷时的毛边。
她翻开结婚证,在指定位置盖了个鲜红的公章,又用毛笔蘸了朱砂,让王卫东和林白芷按手印。
林白芷的手指刚沾上朱砂,就被王卫东握住:
“按重点,盖清楚。”
他的掌心温热,林白芷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跟着他一起,在各自的名字上按下了红手印。
“好了。”
张主任把结婚证推过来,
“拿好,丢了不好补。
记住,夫妻要互敬互爱,响应国家号召,计划生育,好好生产。”
王卫东拿起两本结婚证,一本塞给林白芷,一本自己揣着。
林白芷翻开看,上面两人的名字被红色的封皮衬着,竟像是镀上了一层暖意。
她抬头看向王卫东,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走出民政所时,门口的广播喇叭正播放着《东方红》,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
林白芷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紧紧攥着,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走吧,回家。”
王卫东牵起她的手,这次,林白芷没有躲闪,反而用力回握了一下。
远处的田埂上,有社员扛着锄头往地里去,吆喝声、咳嗽声、广播声混在一起,构成了人间烟火。
······
从民政所出来,王卫东要去林场报到,林白芷想跟他一起去,又怕耽误他正事,正犹豫着,
王卫东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先送你回家,下午再去林场不迟。”
“不用,”
林白芷摇摇头,踮起脚尖帮他理了理衣领,
“你快去吧,我在家等你。护林员的工作要小心,山里冷,记得多穿点。”
王卫东心里一暖,严肃的说道:
“不行,陈小果、李红兵都是威胁,
你很危险的,
今天我送你回家,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回老宅和我父母在一起!”
两人开始快步往家赶,
林白芷问道:“卫东,我还和知青们一起干活吗?我可是有几年两个多月的工分呢!”
王卫东严肃的说道:“不要在和知青们掺和,人心复杂!
不要在意那两个月的工分,以后你也不要出工了,小心有人使坏,相信你男人,可以将你养的好好的!”
林白芷心中暖洋洋的,红着脸嗔道:
“家里不富裕,
你的护林员也没有多少工钱,
眼瞅着大妹秀兰,19岁,也该找人家了,还要有陪嫁!”
说到陪嫁林白芷的神色就是一暗,
紧接着整理情绪:
“二弟卫华,17岁了,在家种地,老实本分,也要为他准备房子、彩礼钱,······”
二人说着体己话,畅想着未来规划,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王卫东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林场在县城外的深山里,离村子有二十多里路。
王卫东满头大汗跑步前往林场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场部是几排青砖瓦房,门口挂着“红旗林场”的木牌子。
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正在门口抽烟,看到王卫东过来,掐了烟:“你就是王卫东?”
“是,我来报到。”
“我是场长刘振国,张书记打过招呼了。”
刘振国领着他往办公室办理了手续,又穿过场部的院子,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发响。
他指了指墙上贴着的《护林员岗位职责》,
声音带着山风磨砺出的粗粝:
“咱护林员就三件事——看山、防火、防偷猎。
你负责的片区是王家村后山的鹰嘴崖护林点,离你们村近,也算照顾你了。”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磨边的《护林日志》,
拍到王卫东手里:
“每天巡山一趟,记清楚有没有火情、有没有盗伐的痕迹、有没有野兽伤作物。
月底把日志交回来,少一天都不行。”
王卫东认真的点头,“是,谢谢领导,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刘振国对王卫东的态度很满意,又道:
“1976年的工资标准刚下来,你是正式工,每月28块5毛,粮票30斤,月底到场部会计那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钱不好拿,
——鹰嘴崖那片去年冬天刚丢了三棵红松,巡山时眼睛得放亮些。”
正说着,一个背微驼的老头拎着个帆布包走进来,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刘场长,枪我都擦好了。”
正是退休的老周头。
“老周,这是王卫东,以后鹰嘴崖就交给他了。”
刘振国拍了拍王卫东的肩膀,“你带他去领枪,把护林点的钥匙交给他,仔细交代清楚。”
老周头应了声,领着王卫东往场部后院的库房走。
库房铁门上挂着大铜锁,老周掏出钥匙拧开锁,一股机油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墙角立着几把步枪,
他从中抽出一把保养得锃亮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掂了掂递给王卫东:“这枪跟着我守了十年山,准头好,就是后坐力大,你可得拿稳了。”
王卫东接过枪,沉甸甸的分量压得胳膊微沉,枪身的木质护柄被摩挲得发亮。
老周又给他递过五十发子弹和一个帆布枪套:“子弹省着用,除非遇到熊瞎子、野猪这种要命的,平时别乱开。
护林员开枪是有规定的!”
领完枪,两人往鹰嘴崖护林点走。
山路蜿蜒,老周头拄着根枣木拐杖,边走边说:
“护林点就是间石头垒的小屋,里屋有张土炕,外屋能烧炉子。
晚上睡觉前务必检查门窗,去年有个新来的没关紧窗,被山狸子偷了半袋干粮。”
“上班时间倒是自由,”
他忽然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
“只要把山看好了,上午去下午去都行。
但春秋两季防火期必须全天守着,抽烟得在屋里抽,烟头得用脚碾三遍才能扔。”
到了护林点,老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指着墙角的斧头和锯子:
“这是劈柴用的,屋后有劈好的柴火。
墙上挂的是风向袋,刮西风的时候最得防着火,
——那边林子密,一旦起火跑都来不及。”
他又从炕洞里摸出个铁皮盒,打开是半包烟叶和几张烟纸:
“这是我留的,你抽就拿着。
记住,遇到生人进山得盘问清楚,尤其是穿的确良衬衫的,十有八九是来偷树的。”
交代完所有事,老周头拍了拍王卫东的胳膊:
“我走了,往后这山就交给你了。
有难处就往场部捎信,刘场长看着凶,心不黑。”
王卫东望着老人蹒跚下山的背影,转头看向这间被青山环抱的石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