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归途愈创伤(2)(1/2)
风雨过后,染坊内弥漫着腐朽的霉味与靛蓝草刺鼻的腥气,这气息如同一把生锈的刀片,狠狠刮过谢明君的鼻腔。她怔怔望着木架上垂落的粗麻布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本该悬着青虹剑,如今却只剩一截裹着破布的捣药杵。
“抬脚。”王璟若轻柔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接着一盆滚烫的皂角水便泼洒在她脚边。蒸腾的热气中,他赤着上身将被淋湿的衣物铺在青石板上,肌肉虬结的臂膀用力搓洗着布料。谢明君看向那宽厚的脊背,瞥见他后背数道淡白的疤痕,突然想起这大概就是他信中所说的太行陉血战之后留下的印迹吧。
思索间,王璟若已经将自己洗好的衣服搭在了一旁的火堆边烘烤,然后取来一件月白色的中衣递到她面前,柔声说道:“换上吧,小心受了风寒。”谢明君低头看去,只见那衣摆处仍沾着未洗净的茜草汁,似溅血的残梅一般。
经过这些日子,二人扮作采药的夫妻一路北行,谢明君似乎也渐渐在王璟若的温情中恢复了些许,那原本空洞的眼神中似乎也多了些许神采,就连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温柔。只是那紧闭的朱唇,始终未曾吐露只言片语。
突然间,染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谢明君身躯一颤,立即本能地扑向一边,打翻的靛蓝染缸泼湿裙裾,就连碎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娘子——”王璟若荒腔走板的俚语小调刺破寂静。他踉跄着撞开染坊竹帘,跌坐在坊前,口中仍自说道“娘子勿打,我再也不敢了!”回头时见路过的驿卒看向自己,王璟若一骨碌爬了起来,苦笑拱手:“家有悍妇,却让军爷见笑了。”
马上的两名驿卒相视一笑,然后拍马继续向着远方疾驰而去。王璟若这才松了口气,掀起竹帘,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谢明君轻轻扶起,小心翼翼地取下她紧握的捣药杵,拭去掌心血迹,裹上一块干净的布条,随后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没事的,只不过是两个路过的驿卒。”
谢明君猛地挥开他的手,一旁的铜盆应声翻倒。水流漫过染坊青砖,将那件落在地上的月白中衣浸湿,衣上的茜草痕立时晕成一片胭脂泪。她冲到角落,双手紧紧捂着双耳,直到王璟若将她再度紧紧拥在怀中,这才挣扎一番后渐渐平静下来。
夜半惊雷炸响,谢明君倏然坐起,见身边空空如也,不见王璟若的身影。她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神情,将手摸向枕边,那原本放在旁边的青虹剑已不知所踪,唯有捣药杵的铜柄沁着凉意。
谢明君自草榻上一跃而起,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染坊后窗处。透过破败的窗棂,只见一缕月光正射到坐在门槛磨药刀的王璟若身上。
似乎听到了谢明君的动静,王璟若磨刀的身影顿了顿,月光如水,一滴露珠从屋檐坠落,在他肩头溅开晶莹的花。
他放下手中的刀,起身将那件粗麻外衫披在谢明君肩头,柔声道:“春夜犹寒,怎的不多睡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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