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面水魇（1/2）

脓疮之海的恶臭尚未散尽，北辰号的甲板上还残留着黑色脓液的腐蚀痕迹。简临渊扶着栏杆，望向那片逐渐褪去的腐化污染带，心中却无半分轻松。变异海洋生物的疯狂攻击虽暂告段落，但一种无形的压力正悄然弥漫——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临渊，雷达显示前方海域出现异常能量波动。顾北辰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是物理层面的风暴，而是...某种精神干扰频率。

苏九卿闻言快步走来，手中镇龙砚泛起微弱青光：是邪灵的低语。它见物理攻击难以奏效，开始玩弄心神了。她指尖轻抚砚台裂痕，古籍有载，归墟邪灵最擅窥探人心，化心魔为刃。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雾气自海面升起，不是常见的白色水汽，而是泛着虹彩的诡谲迷障。雾中传来细碎声响，似儿歌又似祷词，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闭守灵台！简临渊厉声喝道，龙气自发护体，形成淡金屏障。然而雾气竟无视防御，丝丝渗入——它本非实体，直指人心弱点。

第一重幻境：苏九卿的传承之惧

苏九卿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回到了苏家古籍库。但这里不再是书香萦绕的圣地，而是火海地狱。祖传的镇龙砚在烈火中碎裂，无数先人手稿化为灰烬。不肖子孙...苏家千年传承断送汝手！祖先的幻影在火中哀嚎，伸手抓向她。苏九卿踉跄后退，却见简临渊的身影在火海外冷漠转身：连传家宝都守不住，何必追寻归墟秘密？

——现实中，苏九卿突然瘫坐甲板，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简临渊欲上前，却被顾北辰拦住：别碰！她瞳孔涣散，已陷入心魔幻境。

第二重幻境：顾北辰的理性之殇

顾北辰的幻境更为精致。他站在自己设计的星槎系统控制台前，屏幕上跳动着胜利的数据。但当他启动归墟能源开发程序时，整个珍珠城瞬间断电，无数市民在黑暗中哀嚎。这就是你追求的进步？简临渊的幻影指着监控屏幕，用数万生命换能源，与邪灵何异！控制台碎裂，露出下方堆积的骷髅——全是因北辰号勘探而间接遇难的船员。

——现实中，顾北辰突然疯狂敲打仪表盘，嘶吼着关闭系统！。导航屏闪烁乱码，船体微微倾斜。

邪灵的低语在加剧。雾气浓稠如粥，虹彩中浮现每个人最怕的场景：简素心看见自己被人鱼公主彻底吞噬意识；林浩面对永远无法破译的碑文，在疯狂中啃食自己的手指...

但这一切，仅仅是序幕。

第三重幻境：简临渊的双心魔之战

当雾气吞没简临渊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左侧是前世之境：滔天巨浪中，黑龙形态的自己在云间翻腾，利爪撕碎渔船，龙息焚毁海岸村落。这才是你的本性，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只是更加暴虐，守护凡人？可笑！你生而为神，何须在意虫豸生死！幻境中的简临渊随手掀起海啸，万千生灵哀嚎化作他力量的养料。这是龙神本能对道德的碾压。

右侧是今世之困：病重的母亲在简陋屋中咳嗽，伸手向他：临渊...别再去冒险了... 但当他靠近时，母亲突然七窍流血：是你带回的邪气害死了我！ 同时，简素心被归墟漩涡吞噬，苏九卿镇龙砚彻底崩碎——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因他的选择走向毁灭。停下，一切还能挽回，另一个温柔版的简临渊在耳畔劝说，放弃龙魂，就能救所有人。

前世暴君与今生罪人的幻影同时逼近。简临渊龙魂剧烈震荡，几乎要撕裂肉身。这是邪灵最恶毒的设计：无论他选择压制本性（导致龙力反噬）或顺从本能（堕入邪道），都会精神崩溃。

关键时刻，一段记忆碎片闪现：八岁时，他因控制不住龙气误伤玩伴，父亲没有责罚，只在祠堂前轻叹：真正的强大不是消灭本性，而是让本性为你所用。 当时不懂，此刻在幻境中却如惊雷炸响——

我无需否定任何一面。简临渊突然睁开双眼，左眼金瞳如龙，右眼清明如人。他主动走向暴虐的龙神幻影，在对方狂笑中突然伸手按住其额头：你是我的一部分，但非全部。 龙神幻影惨叫消散，化作精纯能量流入体内。接着他转向懦弱的自我，同样吸收：恐惧与仁慈，皆是我。

双心魔合一的刹那，简临渊周身爆发璀璨光华。幻境如玻璃破碎，他看见邪灵的本相——一团不断变换面孔的黑雾，每张脸都是队伍成员的恐惧具象。

轮到我了。简临渊并指为剑，龙气与人性交织成金蓝双色光刃，直刺黑雾核心。邪灵发出尖啸，雾气急剧收缩...

——现实世界，虹彩雾障突然炸开。众人如梦初醒，瘫软在甲板上。简临渊独立船头，手中握着一段仍在扭动的黑色雾丝：它暂时退却了，但这只是邪灵的分身。

苏九卿挣扎起身，震惊地发现镇龙砚裂痕竟略微愈合：你...如何同时对抗两种心魔？

简临渊望向重现平静的海面，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因为它提醒了我——归墟邪灵或许根本不是‘一个’敌人，而是无数恶念的集合体。下次它再来时，恐怕就不止是心魔了。

远处，月光照亮海面。隐约有琵琶声随风飘来，如泣如诉

三、 心魔轮战

正当简临渊与双重心魔进行着凶险的内在较量时，外界的邪灵攻击已如潮水般涌向其他队员。这“千面水魇”最恶毒之处，在于它能同时窥探并放大每个人内心最脆弱的角落，发动针对性的心魔攻击，令团队在瞬间分崩离析 。

首先遭受冲击的是苏九卿。在她眼中，周围的脓疮海水骤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苏家宗祠的断壁残垣。天空晦暗，脚下是焦黑的瓦砾，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灰烬味与血腥气。她看见祖传的“镇龙砚”碎裂成数块，散落在地，而她的父母、师长的虚影则在废墟间无声地指责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悲愤。

“苏家千年传承……毁于你手……”

“镇龙砚碎，你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为何死的不是你？为何偏偏是你活了下来？”

这些幻象并非单纯的影像，更伴随着直刺灵魂的拷问。苏九卿只觉得浑身冰凉，传承的责任与未能守护家族的愧疚感如同枷锁般将她牢牢缚住。她试图催动“溟”字琉璃，却发现灵力滞涩，仿佛连先祖的遗泽都已将她抛弃。就在她心神即将失守之际，目光瞥见了不远处昏迷不醒的简临渊，以及身后仍在苦苦支撑阵法、嘴角溢血的顾北辰。一股不容置疑的信念自心底升起：“不！苏家之责，在于守护苍生，而非固守死物！临渊需我，北辰需我，此刻若倒，方是真辱没了苏家之名！”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灵台恢复一丝清明，双手强行结印，“溟”字琉璃爆发出不屈的蓝光，堪堪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净天地化毒阵” 。

几乎在同一时间，顾北辰的幻境则是科技与玄学结合终极失败的景象。他看见自己精心设计的“北辰号”在归墟邪能的侵蚀下节节崩解，先进的仪器冒出火花，船员们在他面前一个个被邪化或吞噬。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理性？科学？在真正的‘神秘’面前，不堪一击！ 你的计算，你的计划，将所有人带入了绝境！你才是最大的失败者！”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林浩的远程通讯信号在干扰中彻底消失，珍珠城后方基地也陷入一片火海的幻象。然而，顾北辰的眼神仅在最初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变得如同深海寒铁般冰冷坚定。他无视脑中杂音，双手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在控制台上操作，强行绕过被幻象干扰的传感器，直接依据最原始的物理定律和航位推算，稳定着船体：“计算无误，路径正确。干扰源强度峰值已过，冗余系统启动。林浩，报告后方状态！”他甚至刻意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下达指令，以绝对的理性对抗着感性的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