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龙涎香谋（1/2）

“北辰号”在血色月光与幽冥荧光共同勾勒出的死亡航道上，已然航行了整整三日。这艘承载着希望与决绝的钢铁方舟，正一寸寸刺入东南海域最深邃、最不祥的腹地。血月依旧高悬，如同苍穹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将不祥的光辉无情地泼洒在墨浪翻涌的海面。海面之下，那条由无数幽绿光点铺就的航道，光芒非但没有随深入而减弱，反而愈发凝实、诡艳，仿佛有生命的血管般微微搏动，执拗地指引着通往深渊终点的方向。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咸腥海风、若有若无的腐烂异香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来自远古深渊的金属锈蚀与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吸入肺中，带来阵阵沉闷的压迫感。

舰桥内，气氛凝重如铁。所有观察窗皆已落下厚重的特种金属隔板，仅凭高清晰度的内部屏幕阵列观察外界。屏幕上，代表“星槎”深潜器的光点，正稳定地沿着预设航线，向着那片连最强声呐都难以穿透的、被标记为“绝对寂静区”的海底深渊沉降。无人深潜器传回的最后片段显示，下方海底地形急剧变化，出现巨大裂缝与疑似人工修整过的巨型平台遗迹，但信号在触及某个深度阈值后便彻底被强大的能量乱流吞噬，仅剩下断断续续的、充满干扰噪音的数据流。

“深度九千八百米，接近预定侦察区域边界。‘星槎’外部护甲压力正常，龙气符文阵列运转稳定，但核心探测器受到强烈灵能干扰，有效探测半径缩减至不足五百米。”林浩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嘶哑，“能量背景读数持续攀升，频谱分析显示……有多重叠加的异常波动，除了已知的‘幽冥潮涌’，还检测到一种……更古老、更隐晦的生命反应？像是……沉睡中的巨兽心跳？”

苏九卿静坐于符文闪烁的分析台前，指尖一枚温润白玉正散发出柔和光晕，与面前悬浮的“溟”字琉璃产生着细微共鸣。她秀眉紧蹙，凝神感知着琉璃中传来的、时断时续的意念碎片：“临渊……琉璃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但很混乱……悲伤、愤怒、无尽的等待……还有……一种被囚禁、被窃取的虚弱感……来自更下方……‘螺宫城’的方向……”

简临渊矗立在主屏幕前，身姿如岳，周身气息却内敛到了极致。体内《蛰龙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然运转，那缕龙气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像是一条被唤醒的、躁动不安的狂龙，在他经脉中奔流咆哮，龙鳞开合间，散发出灼热的煌煌之气，与外界无边无际的阴寒邪能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是深入，来自海底深渊的那股召唤（或者说牵引）力就越强，其中夹杂着一种令他龙魂本能感到厌恶与警惕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污秽气息。贺茂信玄提供的古籍中关于“邪龙之魂”与“定海珠可能被污染”的警示，如同警钟在他心中鸣响。

“不是简单的沉睡邪灵……”简临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层层屏幕与深海阻隔，直视那黑暗的核心，“有什么东西……在主动‘呼吸’，在汲取这片海域的能量……甚至，在模仿、在伪装成‘归墟’本身的气息……”

一、 香饵诡舟

就在“北辰号”全力应对深海探测带来的巨大压力与不确定性时，一个来自珍珠城后方基地的、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通讯请求，强行插入了舰桥的主频道。请求方是林浩，但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凝重。

“渊哥！顾先生！苏老板！出事了！珍珠城方面刚传来紧急情报！”林浩的语速极快，“一支打着‘南洋香料联合商会’旗号的大型船队，于昨日傍晚抵达珍珠港三号码头！船队规模超过十艘，声称进行常规香料贸易与文化交流！”

全息屏幕一闪，显示出珍珠港码头的实时监控画面（经过顾北辰特许权限接入）。只见数艘体型庞大、装饰极具南洋风格的豪华货轮并排停靠，船上悬挂着色彩艳丽的商会旗帜，工人们正忙碌地从船舱中卸下一个个印有棕榈树与香料图案的巨大木箱。表面看来，一切正常，如同任何一次普通的商业活动。

“但是，”林浩的声音陡然拔高，画面随之切换成高光谱扫描与能量透视分析图，“我们的深层扫描发现异常！这些木箱的夹层中，超过六成填充了高效能的信号屏蔽材料！内部装载的也并非单纯香料，而是大量成分不明、具有微弱灵能反应的黑色结晶矿石，以及……数量惊人的、风格古老诡异的祭祀器物！能量特征分析……与赤泉井邪灵、蟹岛傀儡、乃至我们正在追踪的‘幽冥潮涌’核心波段，存在高度相似性！”

画面再次切换，放大几个被秘密技术看穿的木箱内部。只见那些黑色结晶矿石如同凝固的污血，表面流动着晦暗的光泽；而那些祭祀器物，包括扭曲的青铜人面螺号、刻满亵渎符文的骨笛、以及浸泡在不明粘稠液体中的怪异生物标本，无不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邪异气息。

“更可疑的是，”林浩继续汇报，调出几个人物面部识别与能量轮廓分析数据，“船队核心成员共计四十七人，明面身份是商人、学者、船员。但我们的‘谛听’系统捕捉到其中至少九人，在独处或特定仪式中，会泄露出极其隐晦但精纯的阴煞灵能，其强度与控制精度，远超‘影蛇’普通成员，更接近……血蝠执事那个级别！他们的生命磁场也与常人有异，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与死寂！”

“商会注册信息追溯显示，其背后控股方层层嵌套，最终指向一个名为‘深渊之眼’的离岸基金会。这个基金会背景成谜，与全球多起未公开的‘异常物品’走私、古代邪教遗址盗掘案有牵连！”

苏九卿闻言，脸色骤变，失声低呼：“‘深渊之眼’！是那个传说中崇拜‘混沌之海’、寻求万物终极湮灭的海外秘教！他们竟然也来了！还如此大张旗鼓！”

顾北辰眼神冰冷，迅速调取珍珠城近期的所有出入境记录与能量监测日志：“他们选择的这个时间点……正是我们深入‘归墟之眼’、‘北辰号’防御力量相对空虚的时刻。这绝非巧合。是趁虚而入，还是……与深海下的东西里应外合？”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主屏幕上代表“星槎”深潜器的光点，突然剧烈地闪烁、震颤起来！传回的数据流瞬间被一片疯狂的乱码和尖锐的警报声淹没！

“警告！‘星槎’遭遇高强度定向灵能冲击！冲击波模式分析……与码头那些祭祀器物能量签名匹配度92.7%！来源方向……正下方海底深渊！”林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他们好像能感知到‘星槎’的位置，甚至……在主动攻击！”

二、 祭司现身

珍珠城，三号码头区域，已被悄然划定为临时管制区。表面上依旧车水马龙，搬运工号子声、海关人员的查验声、以及各种香料混杂的浓郁气味充斥空气，但在无形的层面，一股暗流已然汹涌。

一名穿着考究白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作派如同资深人类学教授的中年男子，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走向海关检查站。他自称范海辛博士，是商会此次文化交流的负责人。他笑容温和，举止优雅，正向海关官员展示着一份制作精美的礼品清单，上面罗列着各种名贵香料、南洋古董以及“用于学术研究的特殊民俗器物”。

然而，在顾北辰布置的、远超常规的灵能探测矩阵视野中，这位“范海辛博士”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凝练如实质的暗影能量场。他看似随意的步伐，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码头地脉能量的几个薄弱节点上；他温和的笑容背后，双眼中偶尔掠过的，是如同万年冰川般的冷漠与洞悉一切的精芒。他手中拄着的那根看似普通的文明杖，杖头镶嵌的一枚黑色菱形宝石，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灵机。

“目标人物‘范海辛’，灵能等级判定……s级威胁！”远程监控中心传来压抑的惊呼，“他正在……无声无息地扭曲周围所有人的潜意识！海关人员的警惕性正在莫名下降！”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范海辛与海关官员交谈时，他看似无意地轻轻顿了一下手中的文明杖。杖尖触地的瞬间，一股微不可察、却极其阴毒的精神震颤波，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非针对人类，而是精准地扫过码头下方铺设的各种灵能监测传感器与防御符阵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