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幽灵船歌（1/2）

“北辰号”如同一枚坚定的银梭，刺入东南海域愈发深邃的墨蓝。自“破浪计划”启动，这艘融合了尖端科技与古老玄学的科考船已在这片诡谲的海域航行了三日。空气黏稠得如同浸透了水银，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咸腥、腐烂海藻与某种奇异金属锈蚀的气味。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暗紫色霾云，仿佛永恒的黄昏，阳光难以穿透，只在海面上投下昏沉的光晕。最令人不安的是，之前一直作为指引的“幽冥潮涌”能量信号，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变得极其微弱且飘忽不定，仿佛被某种更庞大的存在所吞噬或干扰。船上的各种探测设备时常受到莫名干扰，屏幕雪花闪烁，指针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航行在一个巨大生物的、仍在跳动的心脏瓣膜上。

简临渊伫立在舰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平静得令人心悸的海面。体内《蛰龙诀》自然运转，龙气如蛰伏的深渊，内敛却敏锐。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海域的海水之下，潜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与空洞，并非没有生命，而是所有的生机都仿佛被抽干了精髓，只剩下麻木的空壳，如同一个被啃噬干净的巨大墓地。这种空洞感，比赤泉井那狂暴的阴煞之气更令人心悸。苏九卿坐在一旁的指挥席上，指尖按着太阳穴，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她面前摊开着那卷来自苏家秘库的古老海图拓本，以及几片颜色暗沉、边缘焦黑的龟甲残片——这是临行前，她以苏家秘法灼卜所得，卦象混沌不明，却隐隐指向“迷途”、“古音”与“青铜之影”。

“这里的‘水’太深了，”顾北辰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冷静中透着一丝凝重，“声呐回波显示，下方海沟结构异常复杂，如同迷宫，且布满了强烈的能量乱流。我们的深潜探测器‘海斗’下潜至五千米后失去信号，最后传回的影像碎片……显示沟壑岩壁上，有大规模非自然的规则刻痕，像是某种……巨型建筑的遗迹。”主屏幕上切换出模糊的画面，隐约可见陡峭的海底悬崖上，确实存在着绵延不绝的、如同巨兽肋骨般的线性结构，古老而斑驳。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特制休息舱内、由苏九卿设下静心法阵守护的简素心，忽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她猛地从浅睡中惊醒，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眼中残留着未散的惊悸。

“素心，怎么了？”简临渊瞬间出现在舱室内，扶住妹妹微微颤抖的肩膀。

“哥……我听到……歌声……”简素心喘息着，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舱壁，看到了遥远时空的景象，“很多人在唱……很古老，很悲伤的歌……调子很奇怪，像哭又像念咒……他们在唱……‘魂兮归来，归彼墟兮……青铜为引，黄泉为路……’ 还有……敲击金属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很重……”

几乎是同时，苏九卿面前的古老海图，似乎受到简素心描述的歌谣感应，其上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区域，那些原本静止的、代表暗流与危险区域的朱砂标记，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开始微微扭动、发光！特别是其中一个标注着“鬼吟湾” 的小区域，光芒骤亮，旁边一行几乎褪色的小楷注解也清晰起来：“明永乐年间，三宝太监船队途经此地，遇青铜鬼船，唱《引魂谣》，船队迷航，损失宝船数艘，生还者皆言闻鬼歌，见异光。”

“鬼歌……引魂谣……”苏九卿霍然起身，美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了然，“是了！家族手札中确有零星记载！永乐十三年，郑和船队一支分舰队在‘黑水洋’（疑即此片海域）遭遇大雾，雾中现青铜巨舰，形制古拙，非当今所有，舰上无人，唯有空灵歌声回荡，唱诵古老《引魂谣》。闻者心神恍惚，如坠幻境，船只随之偏离航向，触礁或相互碰撞沉没者众！生还者称，歌声能牵引魂魄，迷失方向！”

她快速翻阅随身携带的一本皮质笔记，那是她整理历代先祖航海札记的精华。“手札中还提到，郑和船队中随行的龙虎山高僧，以金刚伏魔咒结合司南，才勉强稳住心神，带领部分船只冲出迷雾。但关于青铜鬼船的本质，记载模糊，只说是‘古之怨魂聚而不散，借青铜显形，歌声为引，诱生人赴死界’。”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舰桥外部的高灵敏度音频采集器，突然捕捉到一阵极其微弱、却直接穿透钢板和隔音层，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缥缈歌声！那歌声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带着亘古的苍凉与空洞，用的是一种无人能懂、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古老语言，旋律诡异而单调，反复吟唱着简单的音节，正是简素心刚才描述的调子！伴随着歌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如同巨槌敲击青铜巨钟的沉闷回响！

“检测到异常声波信号！源点……无法锁定！信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来自海水本身！”林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

海面上，毫无征兆地升起了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迷雾！这雾气来得极快，眨眼间便将“北辰号”彻底吞没，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雾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郁的腐朽水汽与奇异檀香混合的怪味，吸入肺中，竟让人产生轻微的眩晕感和幻听，仿佛那歌声就在耳边低语。

“全船一级戒备！开启所有照明系统！启动声呐脉冲扫描！灵能护盾最大功率！”顾北辰冷静下令。“北辰号”探照灯的光柱射入浓雾，却如同被吞噬一般，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翻滚的混沌。声呐屏幕上，代表海底地形的图像变得扭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飘忽不定的虚假回声，仿佛有无数艘幽灵船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临渊，这雾和歌声有古怪！能干扰五感，扭曲空间认知！”苏九卿迅速取出数张清心明神的符箓激发，柔和的清光笼罩住舰桥核心区域，勉强驱散了部分精神侵蚀，但可见度依旧极低。

简临渊闭目凝神，将灵觉提升至极限。在《蛰龙诀》与龙气的加持下，他的感知超越了寻常的视觉和听觉。他“看”到了——在浓雾与混乱的能量乱流深处，有一艘巨大无比的、通体由暗青色青铜铸造的楼船阴影，正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滑行在海面上！船体布满斑驳的铜锈与海底寄生物，桅杆光秃，船帆无踪，形态古朴而狰狞，船首雕刻着一个模糊的、似龙非龙、似兽非兽的狰狞撞角！而那诡异的歌声与钟声，正是从这艘青铜鬼船的深处传来！

“不是实体，也不是纯粹的幻象，”简临渊沉声道，眼中金芒闪烁，“是某种……强大的集体怨念与时空碎片交织形成的‘回响’！它依托这片海域特殊的能量场存在，歌声是其引魂的媒介！”

他尝试引导一缕龙气，化作无形的冲击波射向那青铜鬼船的虚影。然而，龙气穿透了船体，如同击中幻影，只是让其波动了一下，歌声反而更加清晰、更加凄厉了！鬼船的影像似乎被激怒，调转方向，朝着“北辰号”直冲过来！虽然明知是虚影，但那庞大的压迫感和冰冷的死寂之意，几乎让人窒息。

“物理和能量攻击效果甚微！”顾北辰分析着数据，“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精神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