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阳师宴（1/2）

“北辰号”如同一个疲惫的金属巨兽，静静悬浮在墨蓝色的海面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血月的光辉已逐渐黯淡，海面上那条由幽冥荧光铺就的箭矢航道也渐渐模糊，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异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然而，舰桥上冰冷的仪器读数、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邪异气息，以及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压力，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现实的严峻。他们已深入未知海域，抵达了风暴的边缘，或者说，风暴眼的边缘。

简临渊独立于舷窗前，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脚下数千米深的海水，直抵那片被林浩溯源出的、疑似“螺宫城”遗迹的海底断裂带。体内《蛰龙诀》运转不息，那缕龙气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反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内敛与沉静，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又如同暗流汹涌的海面之下，蕴藏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与那“幽冥潮涌”及血月鬼船的直接或间接交锋，虽未真正出手，却让他的精神与力量在高压下完成了一次短暂的淬炼，对自身龙魂的掌控似乎更精进了一层。然而，他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愈发凝重。蟹岛的傀儡渔民、幽灵船的《引魂谣》、血月的凝视、荧光航道的指引……这一切都表明，他们面对的绝非简单的自然现象或孤立邪灵，而是一个高度组织化、拥有古老智慧与庞大能量的隐秘体系。这个体系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盘踞一方，而是有着更宏大、更危险的图谋。

“能量潮汐进入间歇性低峰期，”顾北辰冷静的声音在指挥室内响起，打破了沉默。他面前的全息屏幕上，代表“幽冥潮涌”的能量波形图正从之前的高频尖峰状态缓缓回落至一个相对平缓的区间。“根据之前的波动规律和‘星槎’系统最新传回的深海水体样本初步分析，这种低峰期大约会持续六到八小时。这是目前最理想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探测窗口期。”

苏九卿轻抚着腕间的“溟”字琉璃，琉璃表面的光华也随之外敛，但那种温润的灵性联系并未减弱。“低峰期不代表安全，”她提醒道，秀眉微蹙，“恰恰相反，这可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对方故意示弱，或者是在积蓄下一次更猛烈冲击的能量。我们此刻的行动，必然在其监视乃至算计之中。”她看向简临渊和顾北辰，“‘星槎’深潜，无异于直捣黄龙，风险极大。但若错过此次机会，下次潮汐高峰来临，恐怕再难有靠近核心区域的可能。”

简临渊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最重要的同伴，眼神锐利而坚定：“风险与机遇并存。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星槎’状态如何？”

“最终自检已完成百分之九十八，所有系统指标正常。”顾北辰调出“星槎”的三维结构图，关键节点亮起代表通过的绿光，“‘龙鳞’护甲能量场稳定，‘鲲鹏’动力系统待命，‘烛龙之眼’全频段扫描阵列已预热。生命维持系统可支撑四十八小时。随时可以执行下潜任务。”

“好。”简临渊点头，“按照原定计划，我与你一同下潜。九卿，你留在‘北辰号’上，统筹全局，监控能量变化，并与林浩保持实时联络。你的知识和灵觉，是我们最重要的后援和支持。”

苏九卿深知责任重大，郑重点头：“放心，我会守住这里。你们……务必小心。”她取出几枚新近刻绘好的、散发着淡淡清光的玉符，递给简临渊和顾北辰，“这是加强版的‘清心辟邪符’和‘玄冰护身咒’，或许在深海中能多一分保障。”

就在“星槎”深潜进入最后倒计时，整个“北辰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气氛紧张到极致之时，一名情报官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报告！东北方向，约十五海里外，发现不明船只！速度很快，正在向我方靠近！对方……没有应答任何识别信号，但航行轨迹精准，目标明确就是我们！”

一、 不速之客

这一突发情况瞬间让指挥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敏感的地点，出现一艘不明船只，其意味不言而喻。

“光学影像放大！雷达识别！启动最高级别防御警戒！”顾北辰一连串命令下达，声音依旧冷静，但眼神中已布满寒霜。

主屏幕上迅速切换出高倍望远镜捕捉到的画面。那是一艘造型极其古怪的船只。它并非现代常见的任何舰艇造型，而更像是一艘放大了数倍的古代楼船，但通体呈现出暗哑的金属光泽，船体线条流畅中透着诡异，桅杆高耸，却不见风帆，只有几面绣着复杂日月星辰、青龙白虎图案的玄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船首雕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浮雕，双眼处镶嵌着幽绿色的宝石，即使在白昼（尽管天色昏暗）也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微光。最奇特的是，这艘船航行时几乎无声无息，破开的海浪也异常平静，仿佛船体本身能吸收声音和能量。

“能量特征扫描……无法识别！非蒸汽动力，非燃油动力，也非核动力……似乎是一种……灵能驱动？”技术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船体周围有强烈的能量护盾反应，级别……极高！”

“是东瀛的‘安宅船’！”苏九卿失声低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而且是经过秘法炼制的阴阳寮战船！看那旗帜和船首鬼面，是贺茂家的‘幽冥丸’！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贺茂家？日本阴阳道世家！简临渊眼中金芒一闪而逝。赤泉井事件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料到会引来关注，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如此直接的方式！

“对方发来通讯请求……明码通讯，频段是……国际遇险救援频道？”通讯官的报告带着一丝荒谬感。

顾北辰与简临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接进来，切换到主屏幕。”

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位身着传统墨色阴阳师狩衣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温润含蓄，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静与洞察力。他跪坐在一个看似古朴、却隐隐有流光转动的榻榻米房间内，身后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旁边还立着两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式神，一个形如雪女，散发着寒气，一个状若鸦天狗，笼罩在阴影中。此人正是日本阴阳寮巨头——贺茂家的现任家主，贺茂信玄。

“鄙人贺茂信玄，冒昧打扰，还请‘北辰号’上的诸位朋友见谅。”贺茂信玄开口，竟是一口流利至极、甚至带着点古典韵味的汉语，声音平和，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指挥室。“感知到此地幽冥之气异动，天地法则紊乱，特来一探。没想到，竟能在此处，遇见近日声名鹊起的简临渊先生，以及顾北辰先生、苏九卿小姐。真是幸会。”

他的语气客气得近乎虚伪，但话语中的信息量却极大。不仅准确道出了船上核心人物的姓名，更点明了“幽冥之气异动”，显然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乃至简临渊等人的底细，都知之甚详。

“贺茂先生，”顾北辰作为“北辰号”的明面主人，率先回应，语气不卑不亢，“未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此地乃公海，但我方正在执行重要科研任务，不便接待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