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飓风障壁（1/2）

“北辰号”在墨蓝色的海面上静静悬浮，如同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无声地扩散至不可见的深渊。自“深渊之眼”伪装的香料商队抵达珍珠城，已过去两日。海面之上，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海面之下，是愈发浓稠、仿佛具有实体般重量的黑暗。那轮不祥的血月虽已隐去，但天空依旧被一种诡异的暗紫色霾云笼罩，阳光难以穿透，只在翻滚的浪尖投下病态的、摇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咸腥海风、腐烂鱼尸以及某种刺鼻的、如同硫磺与臭氧混合的金属锈蚀气味，吸入肺中，带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感。

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所有外部观察窗均已落下厚重的特种合金隔板，仅凭遍布船体的传感器阵列和高强度探照灯提供着有限的视野。主屏幕上，代表“星槎”深潜器的光点，正稳定地沿着那条由幽冥荧光铺就的航道，向着海图标记为“绝对寂静区”的深渊沉降。然而，传回的数据流却充满了干扰噪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阻挠着探测。

“深度一万一千二百米，接近‘螺宫城’预测外围区域。”顾北辰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他紧握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内心的紧绷。“‘星槎’外部压力正常，但‘龙鳞’护甲能量场正遭受持续性、高强度的灵能腐蚀。腐蚀源特征……与珍珠城码头那些祭祀器物能量签名匹配度持续升高至89%。”

苏九卿静坐于符文分析台前，面前悬浮的“溟”字琉璃正散发着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蔚蓝色光晕。她指尖轻触琉璃，闭目凝神，姣好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临渊，琉璃传来的感应非常混乱……悲伤、愤怒……还有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恶意的窥伺感。它……或者说它们，知道我们来了。这片海域的‘意志’……是清醒的，并且充满了敌意。”

简临渊矗立在主屏幕前，身姿如岳，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体内《蛰龙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然运转，那缕龙气不再温顺，而是化作了一条被彻底激怒的狂龙，在他经脉中奔腾咆哮，龙鳞开合间，散发出灼热的煌煌之气，与外界无孔不入的阴寒邪能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对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深邃的海水，不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水体，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巨大生物的腹腔，每一滴海水都蕴含着粘稠的敌意与侵蚀力。

“不是简单的邪灵盘踞，”简临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层层装甲与深海阻隔，“这片海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领域。我们在它的‘胃’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最坏的预感，一直负责监控全局的林浩，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炸响在加密频道中：“警报！警报！卫星遥感与‘北辰号’表层传感器同时检测到超大规模能量急剧汇聚！源点……在我们正上方大气层，以及……四面八方！能量模式识别……是飓风！但……但形成速度违背所有已知气象模型！强度……指数级飙升！预计……三分钟后抵达！”

一、 腥风骤起

林浩的警告声未落，一阵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轰鸣，已由远及近，如同万千战鼓同时擂响，穿透厚厚的船体，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与心脏上！

“北辰号”这艘万吨巨轮，猛地剧烈倾斜！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深海中伸出，狠狠地将船体向一侧推去！金属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所有未固定的物品瞬间滑落，摔得粉碎。警铃声凄厉地响彻每一个角落，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舰桥内每个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稳舵！最大功率对抗倾斜！开启所有稳定翼！”顾北辰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快得惊人。他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指令一条条发出。

主屏幕上，外部环境监测数据如同疯了一般跳动。气压在短短十秒内暴跌到一个恐怖的低谷，风速从之前的每秒五米瞬间飙升至超过每秒六十米，并且还在疯狂攀升！温度骤降，舷窗外的特种合金隔板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带着腥臭味的白霜！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风本身。那并非纯粹的气流，风中夹杂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烂鱼腥味，仿佛有无数死鱼烂虾被卷上高空，又被狂暴的风力撕碎、搅拌，形成了一场充满死亡气息的血肉风暴！风中还伴随着一种尖锐的、如同无数怨魂哀嚎的精神穿刺音波，即便有船体隔音和精神屏蔽力场削弱，依旧让不少船员痛苦地抱住了头，鼻血直流。

“飓风眼壁形成！直径……无法测量！我们就在风眼边缘！”技术官的声音带着绝望，“能量读数……超越测量上限！这不是自然风暴！这是……能量风暴！”

“北辰号”如同暴怒神只手中的玩具，被高达数十米的墨黑色巨浪肆意抛掷、摔打。船体外部加装的各类探测天线、附属设备，在第一时间就被恐怖的风力撕碎、卷走。灵能护盾发生器超负荷运转，发出过载的刺耳尖鸣，护盾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不行！风力太强，稳定翼效果有限！船体结构应力已接近临界点！”舵手声嘶力竭地喊道，双手死死抓住舵轮，手臂青筋暴起。

“弃用常规动力！启动‘磐石’阵法！将所有非必要能源输送到核心护盾！”苏九卿娇叱一声，双手结印，一口精血喷在面前早已布置好的阵盘上。顿时，一道道土黄色的、厚重沉凝的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迅速融入船体结构。这是苏家秘传的“定海磐石阵”，能极大增强物体对物理冲击的抵御能力。

与此同时，简临渊一步踏出，周身金色龙气轰然爆发，如同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他并指如剑，凌空虚划，一道道凝练无比的金色龙纹符箓被打入舰桥四壁，与苏九卿的阵法光芒交融，形成一层更加坚韧的、带着煌煌龙威的复合能量屏障，暂时稳住了舰桥核心区域的晃动。

然而，外面的情况依旧危急。透过偶尔因设备故障而闪烁的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破碎画面，可以看到如同山峦般的巨浪，以及浪涛中若隐若现的、扭曲翻滚的阴影，仿佛有无数溺毙的亡灵在风暴中起舞、嘶嚎。

“雷达扫描风暴眼内部！”顾北辰厉声命令，嘴角已渗出一丝血迹，那是精神高度集中与能量反震所致。

残存的雷达系统勉强工作，屏幕上一片雪花，但在滤波算法的增强下，风暴眼中心的图像渐渐清晰——那并非相对平静的区域，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雷达波反馈出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生物轮廓！那轮廓模糊不清，但其规模……堪比一座小型山脉！它似乎在沉睡，又似乎在……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周围的风暴更加狂暴！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失声尖叫，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二、 幽影低语

就在“北辰号”与外界风暴进行着殊死搏斗的同时，另一种更诡异、更防不胜防的攻击，悄然降临。

首先是一些意志较弱的船员。他们原本在各自岗位上坚守，但突然间，动作变得僵硬，眼神开始涣散，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呓语，或哭或笑，甚至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

“精神污染！是风暴中的哀嚎音波！加强‘清心’符阵输出！”苏九卿脸色一变，双手连连挥动，一枚枚清心玉佩被她激发，柔和的光芒试图驱散那无形的侵蚀。

但效果有限。那音波并非单纯的物理声波，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邪恶低语。它挖掘着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遗憾与执念，将其放大、扭曲，制造出逼真的心魔幻境。

一名船员看到了死去的亲人向他索命；另一名船员则陷入财富与权力的诱惑幻象；更有甚者，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腐烂融化，变成和风中那些腥臭污秽的一部分。

就连简临渊，也受到了影响。他的识海中，陡然浮现出赤泉井底那邪灵狰狞的面孔，以及前世身为摄政王时，未能挽救的城破人亡、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邪灵的低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归来吧……回到永恒的归墟……这里才是你的归宿……反抗……唯有湮灭……”

“滚！”简临渊眼中金芒爆射，龙魂发出一声震彻识海的怒吼，强行将那心魔幻象与邪恶低语驱散。但他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精神攻击的强度与针对性，远超以往。

而一直凭借强大灵觉与“溟”字琉璃守护心神的苏九卿，则遭遇了更诡异的景象。她仿佛“看”到，在风暴眼中心那巨大的生物轮廓旁，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形光影。那些人影穿着古老的服饰，有的像祭司，有的像将领，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正围绕着一个青铜人面螺号状的虚影，举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正是这个仪式，在引导、放大着这场风暴！

“是……是‘深渊之眼’的祭司！”苏九卿失声惊呼，“他们不在珍珠城！他们的主魂或者说核心意识，就在这里！在风暴眼里！他们……在以那巨大的存在为祭坛，施展禁忌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