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市赌局（1/2）

“北辰号”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静静悬浮在万米海渊之上，四周是永恒的死寂与墨一般的黑暗。唯有船体外部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刺入幽冥的利剑，在冰冷的海水中划出有限的光明区域，映照出无数缓慢飘落的海洋雪。舰桥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海刺骨的寒意与设备运转的微弱低鸣。成功穿越“珊瑚杀阵”并获取“灵鳖甲壳”星图，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揭开了更大谜团的帷幔一角，前方未知的危险如同无形巨网笼罩众人。

简临渊静立主控台前，目光穿透强化观察窗，投向下方更深沉的黑暗。体内《蛰龙诀》悄然运转，龙气内敛如深海潜流，灵觉却以前所未有的敏锐度扩张，如同无形的声呐，扫描着每一寸海水传递来的微弱信息素。指尖无意识轻抚着那枚温热犹存的“溟”字琉璃，琉璃内部光华流转，与识海中那幅由灵鳖星图烙印下的安全航路隐隐共鸣。这航路蜿蜒曲折，指向一个强大的能量涡旋——根据星图标注，那便是“螺宫城”的真正入口，亦是“归墟之眼”的外围屏障。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与诱惑力正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仿佛深渊巨口，既令人心悸，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苏九卿坐于符文分析台前，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她指尖凝聚灵光，正在一方玉板上缓缓临摹灵鳖甲壳上蕴含的星象坐标，与顾北辰计算的现代航道数据进行最后校准。“能量涡旋稳定性在波动，存在周期性开启的‘窗口期’。”她轻声道，眉宇间忧色不减，“星图显示，欲达涡旋中心，需穿越一片标记为‘幻蜃之域’的危险区。古籍有载，‘归墟之眼，幻象丛生，心魔为障，一念生死’。此地恐非物理险阻，更直指道心。”

顾北辰面前的全息海图上，一条由金色光点勾勒出的安全航路清晰延伸，直至没入一片被标记为高频能量干扰区的巨大阴影。“‘星槎’已就位，潜航深度设定为一万一千米。外部传感器检测到前方水域存在高强度灵能背景辐射，频谱复杂，具有极强的精神干扰特性。”他声音冷静，下达指令，“所有乘员佩戴‘清心’符箓，灵能护盾聚焦精神防护。林浩，远程监测我们的生命体征与脑波活动，如有异常，立即警报。”

“明白，老板。通讯链路稳定，但注意，接近能量涡旋时，信号可能延迟或中断。祝好运。”林浩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杂音。

“北辰号”腹部的闸门再次开启，经过检修与强化的“星槎”深潜器，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矢，缓缓滑入冰冷的黑暗之中。这一次，乘坐其中的是简临渊、苏九卿，以及两名经验最丰富的“暗影”队员。舱门闭合，将外界彻底隔绝，内部只剩下仪器幽蓝的光芒和众人沉稳的呼吸声。

“星槎”开始下潜，沿着灵鳖星图指引的隐秘航道，无声地滑向深渊。初始阶段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令人不安。海水压强稳定增加，外部是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只有“星槎”自身的探测波束规律地扫向四周，反馈回的只有空旷的海底地貌。然而，随着深度增加，一种诡异的宁静逐渐取代了最初的紧张。并非真正的平静，而是一种万籁俱寂中被无形注视的毛骨悚然之感。探照灯光柱之外，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仿佛隐藏着无数窥探的眼睛。

简临渊闭目凝神，全力维持灵台清明，但一丝极细微的、如同蛛丝般的倦意还是悄然攀上心头。苏九卿腕间的“溟”字琉璃开始散发不稳定的微光，她立刻警觉：“小心！有精神场在渗透！它在放大我们内心的情绪波动！”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名“暗影”队员突然指着舷窗外惊呼：“光！有光！”只见远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片朦胧、斑斓的光晕，如同海市蜃楼，光影流转间，竟隐约浮现出珍珠城熙熙攘攘的街市景象！熟悉的建筑、往来的人流、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市井喧哗！那景象逼真至极，充满生机，与周围死寂的深海形成骇人对比。

“是幻象！紧守心神！”简临渊厉声喝道，体内龙气微震，试图驱散那幻觉。然而，那光影城市具有某种诡异的魔力，它并非单纯影像，更像能直接勾起人内心深处最渴望或最恐惧的记忆片段。另一名队员眼神开始迷离，喃喃道：“家……是家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那“海市”的光芒似乎具有实质性的牵引力，“星槎”的导航系统发出轻微警报，航向开始出现极其微小的、不受控制的偏移，正被那幻象之光无形地拉过去！

“不行！导航受干扰！自动驾驶失灵！”驾驶员紧张报告。

“切换手动操控！全力稳住方向，遵循星图航线！”顾北辰的声音从远程传来，但也带着一丝干扰杂音。

就在“星槎”艰难抵抗幻象牵引时，正前方的海水中，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光线扭曲，一座完全由光影凝聚而成、富丽堂皇如同水晶宫殿般的巨大门楼，凭空出现在航道上！门楼牌匾上，以一种古老扭曲的文字，书写着三个大字——“逍遥津”！门内光华万丈，仙音渺渺，散发出令人心神摇曳的极致诱惑，仿佛踏入其中，便能忘却一切烦恼，满足所有欲望。

而门楼之前，海水中，悬浮着三张散发着幽光的、非金非木的古老赌桌。每张赌桌后，各有一个身影模糊、看不清面容、仅能凭轮廓感知其非人特征的“庄家”。它们的存在方式极其诡异，仿佛本身就是这片海域精神力量的一部分。

左边赌桌的庄家，身形瘦高如同竹竿，发出尖细阴冷的笑声：“入此门，需过三关。第一关，‘骰子赢命’。赌注：汝等十年阳寿。胜，可过；败，则寿尽魂消于此。”桌面上，悬浮着一个不断自动旋转、由不知名骨骼雕琢而成的惨白骰盅。

中间赌桌的庄家，体态肥胖如球，声音沉闷如雷：“第二关，‘牌局换运’。赌注：汝等此生最重要的一段记忆。胜，可得指引；败，则记忆永失，因果颠倒。”桌上，一副背面绘有扭曲人脸、不断自行洗切的卡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右边赌桌的庄家，则是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阴影，发出男女莫辨的叠音：“第三关，‘轮盘定缘’。赌注：汝等心中最珍视的一件物品或一个人。胜，可见真门；败，则所珍视者，永堕此间幻境。”一个布满血红与墨黑格子的轮盘缓缓转动，指针闪烁着寒光。

这三个“庄家”并非实体，而是这片“幻蜃之域”利用闯入者心绪波动，结合归墟邪能显化出的规则化身！它们的存在，直指人性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星槎”被迫停在赌桌前。那诱惑之门与致命赌局散发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瓦解众人的意志。身后，珍珠城的幻象愈发清晰，家的温暖与眼前的生死危机形成残酷对比。

“临渊，怎么办？”苏九卿紧握琉璃，抵抗着幻音，看向简临渊。强行突破？那光影门楼与赌桌周围的空间能量极其紊乱，充满未知风险。接受赌局？这显然是陷阱，赌注更是无比恶毒。

简临渊目光扫过三张赌桌，眼中金芒锐利如刀。他感受到龙魂对这类邪祟规则的天然厌恶与傲然蔑视。《蛰龙诀》追求的是超越命运、掌控自身，岂能受此等邪魔外道设定的规则束缚？

“赌？”简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身龙气不再压抑，轰然爆发，煌煌龙威如同实质的金色光焰，将整个“星槎”内部映照得一片通明！“我辈修士，与天争命，何须与你这等藏头露尾的魑魅魍魉对赌！这‘逍遥津’，不过心魔幻障，给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