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双面演绎9(2/2)
他立刻下令:“全面追缉方雪!调取她所有社会关系、可能藏匿地点、出境记录!发出协查通报!”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默那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陈默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疲惫,但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平静:“李队?”
老李停顿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对陈默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选择。
“陈默,”老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虞倩死了。在来市局的路上,车辆遭遇蓄意撞击,当场死亡。”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死寂得让人心慌。
然后,陈默的声音传来,平静得可怕,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是吗。谁干的?”
“正在追查。方雪……失踪了,很可能提前逃离。”老李补充道,“林薇在我们手上,受了惊吓,但拿到了部分物证。”
又是沉默。这次时间短一些。
“李队,”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老李听出了那平静之下,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然后重新冻结成更坚硬物质的声响,“我想见她。虞倩。还有……我想知道,你们从林薇那里拿到了什么。”
“可以。但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老李说,“另外,陈默,对手很危险,他们杀了虞倩,下一步可能……”
“我知道。”陈默打断他,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是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他们想让我当凶手,想让我身败名裂,想让我失去一切。他们做到了。现在,该我了。”
老李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那个温和的、一度濒临崩溃的检察官,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走出来的,是一个被至亲背叛、好友惨死、自身蒙冤的仇恨与愤怒淬炼过的复仇者。这或许危险,但此刻,也可能是刺破迷雾最锋利的刀。
“一个小时后,分局见。我给你看所有东西。”老李说完,挂了电话。
他站在空旷的废弃站场,夜风凛冽。远处,警犬的吠叫声渐渐稀疏,对黑影的搜捕暂时没有结果。那个自残脸部、如同幽灵般的男人,带着伤,消失在了城市的阴影里。
虞倩死了,方雪跑了,林薇半疯,陈默蜕变。
而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导演”,那个可能由方雪、“幽灵”甚至更多人组成的黑暗核心,他们的剧本,似乎才刚刚翻开最血腥的一页。
老李抬头,望向城市璀璨却冷漠的灯火。这场《双面演绎》,已经从一场嫁祸与猜忌的迷雾,演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追杀与复仇的黑暗盛宴。
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了。
市局法医中心地下二层的空气,常年维持在一种刻意的低温,混合着福尔马林、消毒水和其他难以名状的化学气味,冰冷地沉淀在每一寸空间。惨白的日光灯管照亮着光洁如镜的瓷砖地面和墙壁,也照亮了房间中央那张覆盖着白布的不锈钢解剖台。
陈默站在门口,脚步顿了一瞬。走廊里的暖意在这里被彻底剥离,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缠绕住脚踝、膝盖,最后攫住心脏。他不是没见过尸体,工作性质使然,各类现场照片和报告看过不少。但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一个昨天还鲜活地、用复杂眼神看着他的生命面前,感受着那具躯体彻底冷却、僵硬,被归类为需要“检验”的“客体”,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亵渎的冰冷。
老李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法医。法医是个戴着眼镜、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他上前一步,轻轻揭开了覆盖的白布。
白布滑落,露出虞倩的脸。额角那个经过清理但仍触目惊心的凹陷伤口被缝合了,但周围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紫和肿胀。脸上的血迹被仔细擦拭过,露出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肤色,此刻更添了一层蜡像般的死寂。她的眼睛闭着,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仿佛临死前那声未能喊出的惊呼还凝固在齿间。
她穿着统一的白色尸衣,领口整齐,却更显得脖颈纤细脆弱。几个小时前,这件衣服下面还是温热的、会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现在却只剩下无生命的轮廓。
陈默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很久。没有预想中的悲痛欲绝,没有崩溃的哭喊,甚至没有太多表情。他的脸像是被冻住了,只有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剧烈地翻涌,又被他强行压下去,凝固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虞倩冰凉的脸颊上方,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没有落下,而是缓缓收回,攥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撞击瞬间死亡。颅骨凹陷性骨折,重度颅脑损伤,脑干生命中枢受损。”法医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宣读一份仪器说明书,“车辆侧面遭受高速撞击,b柱变形侵入乘员舱,是主要致死原因。死者体表还有其他多处撞击和玻璃划伤,但非致命。”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终于从虞倩脸上移开,转向老李:“袭击车辆有线索吗?”
“黑色越野车,经证实是套牌,车架号被磨改,但根据部分残留痕迹和车型特征,初步判断是两年前被盗车辆,原车主已报案。车辆被遗弃在东郊一个报废车场,经过彻底清理,没有指纹,没有毛发,座椅套被换过,连轮胎都是新换的旧胎,无法追踪来源。撞击角度和力度经过计算,非常专业,司机训练有素。”老李的声音低沉,“对方早有准备,这是一次计划周密的灭口。”
“为了阻止她说什么?”陈默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也为了警告。”老李补充道,“警告我们,也警告其他可能开口的人。”
陈默没再追问虞倩的事,仿佛那具冰冷的尸体已经是一段需要被暂时封存的过去。他转向老李:“林薇那里拿到的东西呢?”
老李引着他离开冰冷的停尸间,来到楼上一间临时用作证据分析的小会议室。桌上摊开着几个透明的证物袋。
最显眼的是一个尚未完成的硅胶面部模具,男性,能看出基本的五官轮廓,比例协调,但细节粗糙,尚未进行肤色调制和毛发植入。旁边是几个小瓶,装着不同颜色的膏体和粉末,标签上是外文和化学式。还有一个更小的玻璃瓶,里面是几颗白色的药片,瓶底的实验室编号虽然被磨损,但在特殊光源下,能隐约看到“xz-7”的字样。
“硅胶模具,根据林薇含糊的供述,是‘他’提供的原型,让她进行细化加工,目标是模仿一个特定男性,但她坚称不知道具体是谁,只是按指示做。这些化妆品,是用于调整肤色和制造皮肤纹理的特殊材料,其中几种色号与你皮肤样本的色谱分析匹配度超过90%。”老李指着那些瓶瓶罐罐,“至于这个药,”他拿起那个小玻璃瓶,“就是在你家饮水机滤芯里发现的同类型苯二氮?类衍生物,代号‘xz-7’,属于某境外生物实验室未公开流出的实验品,具有强效催眠和短暂失忆效果。林薇说,药是‘他’给的,让她找机会下在你日常饮水中,确保案发当晚你不会醒来。”
陈默拿起那个硅胶模具,指尖感受着那冰冷、略带弹性的怪异触感。这就是那个试图取代他、或者至少伪装成他的东西的基础。粗糙,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精准意图。
“林薇还说了什么?关于‘他’,关于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