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余烬与新途（2/2）

——一段老旧的电线杆旁，一个醉汉靠着呕吐，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好多眼睛……在墙上……”

这些碎片转瞬即逝，混杂在庞大的日常声音中，微不足道，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谛听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这些零星的“杂音”像细小的冰碴，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污染以更分散、更隐蔽的方式存在。”谛听对灰烬低语，“不像蚀渊那样集中爆发，而是……渗透进了生活的缝隙，影响个体，制造微小的事故和异常。但总量……可能并不少。”

灰烬默默点头。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敌人可能没有具体的形态，而是某种弥漫性的、如同背景辐射一样的“恶意环境”。战斗的方式将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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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众人陆续回到那间狭小旅馆的房间。

带回来的东西不多：勉强果腹的廉价面包和瓶装水，几份报纸，一小卷绷带和消炎药膏（用剩余的钱买的），以及墨渊和天工用剩余边角料和旅馆废品改造的几个小工具——一个利用废弃电子表机芯和金属片做的、指向总是微微偏离正北但能感应能量扰动的“异常指南针”；一个能接受到特定微弱频段杂音（可能是谛听听到的那种）的简陋矿石收音头（需要连接耳机）；还有几枚用坚硬金属片磨成的、边缘锋利的临时飞镖。

食物被分食，信息被汇总。

林晚和百灵介绍了报纸上的发现，重点强调了城南老工业区。墨渊转达了旧货市场老头的警告。谛听分享了他听到的零星“杂音”碎片。灰烬指出了监控网络的严密。

玄臻一直沉默地听着，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深邃。当所有人都说完后，他缓缓开口：

“据此看来，此界之‘异’，非聚而成形，乃散而入微，依附于此界固有之网络（物理与信息），扰动生灵，制造非常。城南旧区，或为其显现较着之处。”

他看向林晚：“汝等原先之界，可知此类情状？”

林晚摇头：“我原来的世界……至少表面上，没有这么明确的、频繁的‘异常’报告。就算有，也被当作谣言或个别现象。这里的‘偏差’，可能使得这种‘渗透’更容易被察觉，或者……更严重。”

“那老头的话，和谛听听到的老鼠、醉汉的异状，说明影响范围可能不限于老工业区，只是那里环境特殊，更容易显现。”灰烬分析道，“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老工业区是明面上的线索，可以优先探查。但探查方式必须隐蔽，我们的形象和装备都不适合白天行动。”

“夜晚。”山魈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战意，“老子喜欢晚上干活。”

“夜晚，风险也更高。”墨渊谨慎道，“我们对那里的地形、可能的监控、以及‘异常’的具体表现都一无所知。”

“所以需要侦查。”玄臻做出了决定，“今夜，灰烬与谛听先行，前往老工业区外围，观其形势，探其虚实，以谛听之能寻‘杂音’源头。其余人等，于此等候，养精蓄锐，随时接应。”

他看向灰烬和谛听：“此行以探查为要，非不得已，勿起冲突。若遇险情，即刻撤回。”

“明白。”灰烬点头。谛听也深吸一口气，郑重应下。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天工将他做的简陋“异常指南针”和矿石收音头交给灰烬和谛听，虽然效果未知，但或许能提供一些辅助。墨渊检查了大家的武器和伪装。百灵帮林晚重新包扎了手上的灼伤。

玄臻则将林晚叫到窗边。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的灯火逐一点亮，勾勒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迷离而深邃的轮廓。

“汝之‘镜心’，可有余力感知此物？”玄臻摊开手掌，掌心是那块已彻底黯淡的纯净碎片。

林晚接过碎片，冰凉依旧。她凝聚心神，尝试用“镜心”去感应。碎片内部一片死寂，曾经温暖的联系仿佛被彻底切断。但当她将感知延伸到碎片与周围环境的交互时，她“看”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涟漪”——就像平静水面上被风吹起的、几乎看不见的皱褶。这些“涟漪”似乎与城市中流动的某种无形之物（或许是谛听所说的弥漫性能量场）发生着微妙的排斥。

“它……在排斥这个世界的‘背景场’。”林晚不确定地说，“非常微弱。但也许……在‘异常’浓度高的地方，这种排斥会明显一些？或者……它能被‘异常’主动吸引？”她想起在警局时碎片那冰凉的悸动。

玄臻若有所思：“或可作为警示之用。你且收好。”

林晚将碎片握紧，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玄臻，欲言又止。

“何事？”玄臻问。

“我们……真的能在这里找到办法，回去或者……解决这一切吗？”林晚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这个世界庞大、复杂、规则严密，他们如同掉入大海的几粒沙子，力量受限，前途未卜。

玄臻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灯火之海，沉默片刻。他的侧脸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坚硬而清晰。

“朕不知。”他回答得直接，“然，事已至此，畏缩不前，非朕之道，亦非尔等之道。净尘卫未尽之责，吾等既已承接，便当有始有终。此界之‘异’，纵千头万绪，亦可抽丝剥茧。纵力量受限，智谋、勇气与同道之心，未尝不可为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历经生死、看清困境后依然选择向前的决绝。

林晚心中的彷徨，似乎被这坚定的话语抚平了一些。她看着玄臻，这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帝王，此刻更像一个意志如钢的守护者与领路人。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

夜色，终于完全笼罩了城市。

灰烬和谛听换上了深色的、尽可能不起眼的衣服（由墨渊和天工用旧衣物临时改出），将必要的工具贴身藏好。没有多余的告别，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然离开了旅馆，朝着城南的方向潜行而去。

剩下的五人留在房间内。山魈守在门后，墨渊和天工在昏暗的灯光下继续摆弄着零件，百灵坐在床边，默默调整呼吸。林晚靠墙坐着，手中握着纯净碎片，心神不宁地感受着那微弱的排斥感。

玄臻则闭目盘坐于房间中央，不再强行运转龙气，而是将感知扩展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旅馆附近的一片区域，警惕着任何可能靠近的威胁。

时间在寂静和等待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依旧，车流如光河，霓虹似幻梦。但在他们眼中，这璀璨之下，是无形的监控网络，是弥漫的冰冷审视，是潜伏在生活缝隙中的未知恶意。

他们关闭了一扇连通灾难的“门”，却落入了一个表面平静、内里或许更加诡谲莫测的夹缝世界。

战斗从未结束，只是换了战场与形式。

新的征途，就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霓虹之下，悄然展开。

第三部完。